“那人走后，当行掌柜必定查看过瓷器和折扇，虽然发现是赝品，但她没有声张对吗？”

沈驳烟又道。

她声线清泠如碎玉，说话慢条斯理，语气舒缓，让人不自觉便沉醉其中。

于素点头，“是的，线人说那瓷器仿制得十分粗劣，即便是外行也能瞧出是真是假。”

“但是当行人冲着那五十两的寄存费还是收下了。”

说着，沈驳烟菱唇微扬，微眯起的柳眼中似有光芒曜动。

“在她收下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落入她人的圈套了。”

于素闻言有些讶然，“怎么说？”

沈驳烟侧眸觑她，提醒道：“那个带孙女来典当行学习辨认古董真伪的老妪。”

“你说过，对方衣着华贵且气质不俗。”

沈驳烟语气笃然道：“她们便是这个局的‘饵’。”

于素越听越精神，双眼炯然亮着光。

追问道：“然后呢？”

沈驳烟：“那老妪通过教授孙女如何辨别古董，令掌柜觉出她不是一般的行家，自然便会对他们多加留意。”

“当老妪表现出对书生留下的那件折扇感兴趣，要花五百两银子买下它时，如果你是当行掌柜，会怎么想？”

闻听此言，于素皱眉思考片刻后，答道：“那老妪既然是个古董行家，必然看得出扇子是个赝品，但是她又肯花五百两银子买下它，定然为的不是扇子本身，说不准是冲扇子上的字画去的。”

沈驳烟笑着点了下头，随后提点说：“别忘了那书生临行前曾交代过，若有人相中他的东西，两件必须同时出售，且要价五千两纹银。”

“商人皆逐例，当行掌柜必定会在五千两的基础上再私加几百两，那老妪出不起，当时定然一口回绝了吧。”

于素：“是的，当行掌柜要价五千五百两，老妪当场拒绝了，不过咱们的人说后来她又接连去了几次与掌柜磋商。”

“最后定下的是五千三百两银子成交。”

沈驳烟又问她，“这之后，老妪定然在当行掌柜面前漏过什么马脚吧。”

于素语气极快地答说：“是她孙女说漏了嘴，说她祖母觉得这纸扇丑陋，之所以要买下来是为了扇页上凌之夕大师仿照仿照前朝原失大法师字画的画。”

凌之夕乃是她们景朝唯一一位在世画圣，随便一副丹青便价值千金。

“如此一来，当行掌柜必然十分心动，但是碍于信用问题不好毁约。”

沈驳烟：“这个时候，老妪在提出来京城不过是为了看望亲人手中没有大钱，需要回家去取银票，留下三百两银子当做订金，七日内回来，然后支付剩下的五千两。”

“如果逾期未归，三百两便不要了，但是要你立下字据，毁约双倍赔偿。此时若你是店铺掌柜，当如何？”

于素思虑几瞬后答说：“我会等她们走后，带折扇去求凌大师鉴定，若是真的毁约又如何？若是假的待对方来取时，我亦稳赚！左右都不亏的。”

沈驳烟闻言轻眨了下眼，继续追问说：“那若是掌柜还未来得及将扇子拿去鉴定，那书生便先老妪一步回来，且要求取回自己的东西呢？”

“你这个‘掌柜’又当如何。”

于素皱眉提气，刚想说什么，忽然之间瞪大了眼，幡然醒悟般。

激动开口，“我若是那掌柜，定然会花五千两买下书生的东西，这样一来，若那老妪逾期未至，我便被她们二人给骗了！”

“大人，这是她们联手做的局啊！”

沈驳烟浅笑着点头，“这招便叫做‘乘伪行诈’。”

行骗者大多利用人性的贪婪，制造单方面的虚假信息，迫使受骗方冲动完成骗局，且一环套一环，让人防不胜防。

此刻，置身事外已然洞悉一切的于素忍不住感叹出声，“这局当真诡诈，不论林小姐是设局者还是破局者，于某都佩服她。”

沈驳烟闻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以手支颌，指尖轻敲着鬓角。

“你错了，方才我同你说的那些，不过是她局中的一小部分。”

于素闻言一愣，没想到自家大人竟然会这么说，“什么意思？”

沈驳烟没有率先回答她，而是再次反问说：“林偲‘无意’间替当铺掌柜避免了这么大一个损失，你觉得对方会怎么‘感谢’她？”

于素沉吟良久，而后忽地抬眸望向她，语气笃定地开口，“当行掌柜是江真的私产，事后对方必然会将此事报告给江真。”

“而不久前陛下刚因大人放出去吏部疑似有捐官蠹虫的消息而大发雷霆，想必今年的京试顾党一派定然不敢顶风作案、科举舞弊了。”

沈驳烟轻扬了下眉尾，为她补充，“而林偲恰好还有个今年京试考生的身份。”

于素点头，顺着她的话接道：“那么顾党为了稳固她们在朝中的势力，必然会退而求其次选择拉拢她这个背后毫无依仗的人来做新的‘棋子’。”

她越说越激动，“这样以来，没了顾党的阻挠，今年的新科状元非林小姐莫属了！”

二人说到最后，于素想起了她们二人当时在净迦山上的对话，笑着打趣说：“大人，看来您这次赌约要输啊。”

沈驳烟闻言，抬睫觑了她一眼，语气颇有些不以为意，甚至含着几分笑。

“是啊，输了。”

不过，心服口服。

十三个少爷

男子的话犹如平地起惊雷, 一下子便将在场所有人都劈愣在了原地。

直到兰生开口说话，“这位叔，你可是认错人了，我家少爷是独生, 没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