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个少爷

顾檀之闻言一顿, 神情有些怪异地望向他，青年则眸光坦诚，直直与其对望。

少顷，徐允辞扬唇, 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动听, “怎么了？”

顾檀之随即垂下了眼，压下了心中莫名泛起的不安与怪异。

她忍不住自责, 允辞这么爱她, 自己不该对他生出如此情绪。

女人没有回答，而是张口咽下了碗中漆黑冰凉的汤药。

喝完之后, 顾檀之忍不住蹙眉, “允辞，今日这药汤, 怎的这般苦啊？”

徐允辞将手中下了剧毒的药碗放到一旁, 而后缓步踱到女人对面不远处的檀凳上坐下。

语气冷淡地答说：“苦吗？”

他弯眼, “有我这么多年喝的那些避子汤和堕胎药苦吗？”

闻言，顾檀之的神情骤然一僵，原本就苍白虚弱的面色变得愈发灰败。

她抖着唇, 声音艰难, 很是惊诧。

“你说、什么？”

徐允辞没有再重复方才的话，而是直截了当地开口。

语气平静，唇边甚至带着清浅的笑，“四年前的小产不是意外, 是我自己喝了堕胎药。”

他一字一句，字字锥心, “因为，孕育你的孩子让我觉得无比恶心。”

“你、你......”

女人忽地瞪大了眼, 手指紧扒着床沿想要坐起身，最终却虚弱地只能昂起上半身，面朝向徐允辞的方向。

“为什么、为什么？”

她竭力出声质问，由于情绪过于激动，脖颈涨得通红，迸出根根青紫色的筋络，双眼含泪，神情震惊痛苦无比。

“因为我恨你！”

徐允辞瞬时收起了面上的笑，狭长的丹凤眼中流露出犹如墨色毒汁一般的怨怼与憎恨。

“顾檀之，这么多年，我都快恨死你了，你知不知道！”

“待在你身边的每一瞬，都让我无比恶心，更不用说同你行那档子事了。”

徐允辞：“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生下你的孽种！”

女人闻言神情怔愣，眼瞳剧烈震颤着，她滑稽地张大着嘴，好似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话。

半晌后，才沙哑出声，“为什么、为什么，你先前明明......”

“当然是想让你对我放松警惕，好获取对偲娘有用的情报啊。”

徐允辞的语气十分理所当然，甚至流露出了明显的骄傲。

闻听此言，顾檀之心中骤然一痛，双眼瞬间布满了血一般的红丝。

“你、你是为了林偲......”

忽地，她拍着床榻崩溃低吼，“都这么多年了，你竟然、竟然还想着她！”

“我为什么不能想！”

徐允辞倏地侧眼睨向她，神容冷厉。

“我爱偲娘，为了她我愿意付出一切，做任何事！”

“嫁给你的这十二年里，我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她。”

“倒是你，毁了我一生！”

面对爱人的背叛与指责，顾檀之心中悲愤不已，她皱紧了双眉，泪水禁不住簌簌滑落。

半晌，她苦涩出声，“这么多年，我从未亏待过你，我......”

徐允辞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怎么，你是想说，这么多年你从未亏待过我，所以我就必须对你死心塌地、感恩戴德吗？”

下一瞬，青年冷笑出声，神情满是讥讽道：“顾檀之，你可真虚伪啊。”

“和你那个伪君子的娘一样！”

徐允辞微微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榻上茍延残喘的女人。

神情再没了昔日的温润如水，变得分外冷酷与尖锐，“要我都说说你为了逼我嫁给你，都做了些什么吗？”

“以及，在偲娘失踪后便不择手段求娶我的真正原因。”

榻上女人闻言，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身下的被褥，周身的气势瞬息间弱了下来。

瞧见她这般心虚模样，徐允辞再次发出冷笑，“装什么对我情深似海、忠贞不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其实不过是一直在享受抢走偲娘所属物后的快.感罢了。”

“得到我的人了又如何，你永远都比不上她。”

“偲娘甚至从未将你放在眼里。”

顾檀之倏地瞪大了眼，“不、不是的，不是的.....唔呕！”

她话刚出口，神情却陡然一僵，而后登地俯身呕出了一大口浓稠的黑血。

女人望着面前自己吐出的污血，惨白的面上满是难以置信，神情支离破碎。

“你、你在那药里下了毒......”

徐允辞没有接话，而是慢条斯理地走到了一旁的桌案前，拿出了自己早就仿照顾檀之字迹写好的一份认罪书。

虽说皇帝禁了顾氏所有人的足，可徐允辞还是能凭借林斩霜安插进顾府保护自己的人口中得知外界的情况，也知晓她如今陷入了怎样的困境。

不过他相信，只要偲娘有了这封顾檀之的认罪书以及日志，必然能更快地扳倒顾元汝，为她们林家报仇雪恨。

“当然不是，是你自认罪孽深重，主动服毒选择了自戕。”

徐允辞姿态优雅地踱到她面前，面上重又恢复了往日清冷如玉的神情，好整以暇地看着榻上因腹内剧痛正不断挣扎的女人。

说罢，他将手中的认罪书展开，举到了她面前。

无数浓黑色的污血从顾檀之大张着喘息的口中溢出，她双眼因胸腹处剧烈的绞痛而朝外涣散着，好半晌才努力聚起焦来。

瞧清纸上内容的下一瞬，顾檀之便拼力伸出五指，不顾一切地将其抢了过来，而后撕得粉碎。

她知道若是青年将此书递了出去，那么自己的母亲便永无翻身之日了。

然而徐允辞并未阻止，而是神情平静地看着做完着一切后呕血越发严重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