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已然对怀中人这四年来所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可林斩霜依旧选择问出了口。

她想亲耳听到楚今燃对还在炽热爱着她的这件事进行肯定答复。

林斩霜一早便认清了自己血液里流淌的自私与卑劣。

当初明知道没可能，却为了缓解心中长久以来的苦涩与压抑、为了那口诱人至极的甜，而一再招惹挑.逗楚今燃，引诱对方喜欢上自己的人是她。

目的达成后，又对他的示好与求爱置之不理，任由他悲伤难过，最后还头也不回地抛弃他的人是她。

如今，功成名就，想要将这段感情重新捡起来的人也是她......

在未来江城前，她甚至还设想过若是楚今燃成了婚，已然嫁作她人夫了，自己当如何？

毫不犹豫地，林斩霜选择抢夺。

哪怕是不择手段。

嫁作她人夫了又如何，楚今燃只能是自己的。

不爱她了也没关系，她确信自己有资本与能力教对方重新喜欢上自己。

即便最后事情可能不尽如她的意，可若能一直留他在自己身边，也挺好。

林斩霜从来不试图压抑或遮掩自己内心深处阴暗的一面，只因她本性便是如此。

青年被她的动作激得一颤，只觉得一股麻意自耳垂传来，如滔天洪水般兜头朝他袭来。

巨大的冲击力甚至令他的意识都短暂地出现了空茫。

思维停滞。

待勉强缓过神儿后，楚今燃心中当即溢满出汹涌的委屈与酸楚。

他觉得分外不公平。

凭什么呢？

明明四年前她抛弃、拒绝自己时是那样的绝情，而今再见，却又能理直气壮地询问他的感情。

查验他对她的忠贞。

还要他亲口承认自己还爱着她、等着她、念着她......

要他再一次层层剖开自己的心供给她观赏、把玩、挑拣、评判。

他承认了，然后呢，再等来一次她的羞辱与践踏么？

虽然他的自尊与矜持早在四年前的那个雨夜就已经亲手被她打碎了。

可他也是人啊，他真的会怕，也会疼......

所以，凭什么呢？

楚今燃真的怕了。

他紧紧地闭起双眼，眼睫抖得不成样子，泪水源源不断地落下。

青年咬紧了牙关，极力地强迫自己吐出荒谬的假话，可他刚说出一个‘有’字，便听身后女人忽然沉声。

语气依旧温柔，却冷得他周身一僵。

“好般般，你得知道。”

“说谎，是要付出代价的。”

林斩霜说着，扯掉床头一侧轻盈的纱幔，而后盖在了青年身上。

少顷，楚今燃陡然绷紧了全身的肌肉，犹如一条被猝不及防扔上岸的活鱼般，在她怀中剧烈挣扎起来。

他不断扭动着腰身，拼命地想要逃避惩罚，却殊不知自己只要上了女人的砧板，便再无逃脱的可能。

青年的头顶着林斩霜的肩膀，用力向后仰着头，纤细修长的脖颈立刻绷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

如玉般的喉结不停地向下滑动着，带着附近的那颗棕痣也在不断地颤抖。

如夕阳烟霞般的缥缈绯意弥漫在他的全身，两条伶仃峭薄的锁骨似置身在霞蔚中的山峦，起伏不定。

他难受到双眼爬满了血丝，精致的眼尾似被大力捣烂后的海棠花瓣，淋漓着嫣然红汁。

“不、不要，我错了，求、求你，求求你......”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楚今燃崩溃地扯紧了女人的衣袖，抽噎得几乎要岔过气去。

然而林斩霜并未因他的求饶而生出片刻的心软，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只冷声道：“哦，错哪了？”

青年当即大哭出声，不断摇头回答，“没有、没有、我没有！”

我没有成婚。

更没有喜欢上别的女人。

我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你。

我爱你，以前、现在、往后，都不会变。

女人听懂了他的话，语气却仍在恶劣地假装疑惑，“没有什么？”

楚今燃尝到了口中苦咸的泪水，那苦味一直顺着他的喉头向下流淌，随后弥漫至心头。

他自暴自弃出声，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心如死灰。

“没有成婚。”

“更没有喜欢上别人......”

闻听此言，林斩霜动作一顿，而后侧头轻吻了下青年被汗水濡湿的鬓边。

在他耳畔轻笑道：“般般的这个回答我很满意。”

“所以，给你一个奖励好不好？”

秋夜的月，弯长而料峭，周身的光晕剔透且洁白。

忽然有风拂过，送来数片轻云，云杪抚弄着月身，时急时缓、忽重忽轻......

片刻后，林间草茎上便渐渐凝成了一层洁白的寒霜。

女人摩挲了下指尖的数点寒霜，而后将其抵在了怀中奄奄一息人的唇边。

笑着低声说了些什么。

楚今燃闻言身子一颤，原本就透红的耳廓红意又重了些。

饱满圆润的耳垂此刻也红得犹如一地晶莹的血珠，悬悬地挂着。

少顷，他缓缓启唇，将嘴角林斩霜的指尖尽数含了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女人轻缓地拍着他的脊背，温声问道：“可好些了？”

此刻的青年已然累得疲乏至极，然而却仍强撑着睁大了双眼，警惕地望着眼前人。

眼中满是陌生与惧意。

“怎的这般看着我。”

林斩霜扬唇笑了，视线一错不错地望着他，眸光深长。

说着，她俯身又凑近了些，“可是哪里还难受？”

楚今燃闻言立刻将头缩进了被子里，只剩下一双哭得淋漓水红的杏眼露在外面，戒备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