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怎么能听信那香斯的谗言，就这么将对方送给了林斩霜呢？

林斩霜从不是任人摆布、逆来顺受之人。

也从不是同旁的女子一样，贪图美色之辈。

他这么做，又同那些将自己绑起来贿赂、讨好她的那些江州权贵们有何区别？

看似示好，其实不过亦是贬低和侮辱她罢了......

他侮辱了林斩霜。

他怎么能这么做呢？

想通了所有事的楚今燃，懊悔与愧疚混做一团，口中像是吃了无数块黄连，又苦又麻的滋味一直自咽喉蔓延至整个胸腔。

任凭他如何努力都无法缓解。

因为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然而辛喜只说了那一句后，便不再回答他的任何询问。

“求你带我去见她......”

情急之下，楚今燃一把扯住了她肩头的包袱。

辛喜反应迅速本能地想要避开，然而却稍稍晚了一步。

二人拉扯间，有什么东西自未系紧的包袱空隙中掉了出来。

鲜亮熟悉的浅青色瞬间攫住了青年的视线。

待到辛喜察觉到异常，急忙想要去拾时，楚今燃已然将那物什捡了起来。

拿在了手上。

青年一瞬不瞬地望着手中的物什，呼吸越来越急促，指尖也在不停地发着细颤。

那是一只香囊。

香囊的边缘处随着岁月的流逝，稍微有些磨损毛边，然而绣面上的栀子花样依旧洁净而清晰，其下坠着的彩绦穗子垂顺地耷着，泛着柔和的光。

显然深受其主人的爱惜。

楚今燃又将其翻了个面，清晰地瞧见了香囊背面绣着的‘般般’二字。

正是他的字迹。

青年倏地抬头望向辛喜，大瞠着一双杏眼，就连声音都有些变了腔调，充满了难以置信。

“你从哪里拿到的它？”

脑中更是乱作了一团。

辛喜闻言皱紧了一双墨眉，没有回答青年的问题，而是冲着对方一伸手。

道：“这是我家大人珍贵之物，还请楚公子归还。”

‘我家大人’、‘珍贵之物’，这两个词语匍一出现便砸得楚今燃晕头转向。

心跳声陡然加快，咚咚作响，鼓噪异常。

他呼吸声陡然重了，眼前也随之弥漫出浓重的雾气，语气哽咽。

“你、你说什么？”

辛喜见状，墨眉皱得越发紧，眼瞧着再这样耽误下去不行后，便沉声道了句。

“得罪。”

而后她一把抓住那香囊下方的线穗，趁青年不备，使了些力气一下将其重又拿了回来。

接着又趁对方还未彻底回过神儿之际，快步走了出去，随后足尖轻点，三两下便出了楚府，消失在了街角。

与此同时，楚今燃也骤然醒过了神儿，很快他便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似地立刻奔回了自己院中，将深埋在地下将近四年之久的那个红漆木箱给再次挖了出来。

木箱几乎刚被抬上地面，青年便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纵使脆弱的膝盖碰撞到坚硬的箱棱，发出砰地一声闷响也没未察觉。

楚今燃急忙打开了眼前的红漆木箱，在那件绣着竹纹的衣裙下，找到了那只脏污不堪的香囊。

随后，他颤抖着手指，咬着唇，几乎是赌命般地将香囊口撕开，快速地从中翻找起来。

香囊里除了些干枯的栀子花瓣以及一些填充用的碎布外，里面空无一物。

没有！

没有他那晚珍重塞进去的自己和林斩霜用红线紧缠在一起的那缕发丝。

而后他又强忍着心中的激动，仔细查验了几处并不显眼的，只有自己才记得的，绣错的针脚。

发现无一例外地，都不见了。

霎时间，青年捧着手中这只被人伪造的香囊泪如雨下，又哭又笑、几乎不能自已。

他早该想到的。

他怎么这么蠢笨无知。

他早该察觉到的，香囊被人提前调换了。

林斩霜没有扔掉香囊，没有拒绝他的心。

更没有......不喜欢他。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记得他送给她香囊时说的话，将自己送给她的香囊带在身边。

辛喜甚至说，这是她的珍爱之物。

然而这么多年，他都一直以为林斩霜真的恨自己，真的厌恶自己。

就连濒死时，竹生告诉他的是林斩霜求他照顾、保护他的话，都当做是对方安慰自己时撒的一个谎......

他怎么能这么蠢呢？

楚今燃恨恨地想，若是他早就发现这一切，自己是不是便不必如此痛苦与绝望了。

是不是早就可以抛下这里的一切，去京城寻到了她？

他怎么就如此愚笨！害得自己白白失了先机。

将成为林斩霜夫郎，与她光明正大站在一起，白头偕老的机会拱手让予了别的男子！

他怎的如此愚蠢！

不过如今也不晚，楚今燃忽而又乐观地想。

流着泪笑出了声。

他一定要尽快找到林斩霜，告诉对方，自己已然知晓了一切。

并且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放她离开，即便是死也要死在她身边。

哪怕是给她做永远见不得光、永远低人一等的小侍。

自己也要永远永远同她在一起！

可一想到自己前几日做下的那件事，楚今燃立刻就又慌得不行。

他连忙踉跄着起身，抓紧了身旁望着他神情满含担忧的竹生手臂，哽咽出声。

语气急切无比。

“竹生，快、快，再多派些人，我一定要找到林斩霜，我一定要快点见到她！”

他想要快点见到林斩霜，想要给她解释，想要同她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