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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枕席(109)

作者:枝头小憩 阅读记录

咚的一声,不知什么东西撞在马车一侧,车停了下来,徐不疾堵在云暮身前,掀开帘子向往望去,却见到平日里不少官兵驻守的永安街上,忽的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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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之上,马蹄扬起的烟尘滚滚,一行人打马疾驰而来,路边行人纷纷驻足。

却见那为首的是个极高大俊俏的男子,即便风尘仆仆,举手投足间也端的是好风姿好仪态。

驿站官员殷勤递了清水干粮,崔琰便要起身继续赶路。松烟抬头一看,只见他面色惨白,心里不免几分担忧,便只得劝道,“国公爷且歇会子再走吧,若是您到了雁州病了,如何护得住随姑娘?”

这都跑了八九百里地了,跟了他多年的踏雪跑不动都被扔在了半道的驿站。

松烟这般说着,崔琰便在驿站掀袍坐下,右手端了清水灌了一口,左手却依旧缩在袖口中。

水顺着唇角滑过喉结,滑进领口,崔琰却浑然不在意的模样,忽想起什么似的,从怀中掏出个略有些破旧的青蝉翼荷包,珍而重之的摩挲。

松烟心底一阵唏嘘。

国公爷知道随姑娘还活着也没发火,他还以为能好点呢,但从雁州回来之后,屋子里便又有了血腥气。

他觉得国公爷离疯不远了。

树倒狐狲散,松烟自然知道崔琰疯了的话,对他这么个自小的贴身奴才是半分好处都没有的。甚至因着国公爷吩咐他暗中做的那些事情,怕是他那苦命的姐姐都得给从地底下挖出来烧成灰。

想了想,松烟还是躬身对崔琰谨慎道,“国公爷不必忧心,随姑娘只是平民,若是事情顺利,段家人也会护着她的,且随姑娘见了您这般辛苦,定然会难过的。”

崔琰抬了抬眉毛,面无表情的看着松烟。

眸色深沉,鹰视狼顾般,分明是十分柔和的一双桃花眼,却看的松烟冷汗直流。

不知过了多久,松烟才听到崔琰轻嗤一声,“她会难过?”

即便是这般说着,崔琰眼神却不自觉柔和了许多,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竟是勾了勾唇角,只把松烟吓得魂飞魄散。

崔琰不再言语,只起身将那牛皮水囊往松烟怀中一丢,径自往外走去。

只剩五十余里,他一刻都等不得了。

圣人心思飘忽犹疑,难成大事。

明知世家滋生腐败,亲政多年却依旧迟迟不肯下手,纵容世家横行为祸多年,国库空虚,若非吴州水患引着民乱四起,河东、京中几大世家联手谋划不臣,圣人怕是非要拖到京兆倒戈,江氏旧部心寒,方才下定决心。

哪怕是已经决定了要动手,同大长公主争权时却依旧举棋不定,险些让大长公主有所察觉,以至打草惊蛇。

大事犹豫,偏小事狠辣多疑,又喜好令名。

北疆异动这般边陲要务,竟成了萧缙死后,圣人拿捏他的差事。

简直不知所谓。

如今这般情势,大永和北狄对峙态势一触即发,北疆十三州府首当其冲的,便是紧邻着摇摆不定大戎的雁州。

崔琰并不觉得雁州骤生变乱同他有什么干系,他手里兵马钱粮自来不缺,何况这天下姓萧不姓崔。

只消将云暮接回身边护着,管他洪水滔天?

此事中他最不该的,就是为着避嫌,为着念念离开雁州!

心口猛的抽紧,崔琰深吸一口气。

他长臂一展,冲那腆个大肚子的矮壮驿丞挥挥手,那驿丞便毕恭毕敬捧了缰绳给他。

崔琰翻身上马扯紧缰绳。

一双长腿狠夹马腹,那马儿长嘶一声便扬蹄往前奔,这是他换的第四匹马。

马蹄声纷至沓来。

那驿丞本想仔细瞧瞧到底是什么有头有脸的大官儿,却只见新尘盖着旧尘,那挺拔高大背影转瞬便瞧不见了,自己反倒吃了一嘴土。

回身一看,方才那大官儿骑来的枣红马已经半死不活喘着粗气,只稍一牵便腿儿一弯弯,瘫倒在地再不愿动弹。

驿丞素来爱马,他一见那枣红马半死不活嘴里往外倒白沫子,就心疼的气不打一处来。

哎呦,这是可是价值千金的良马!

他竟还骑走了那匹大戎驹!

黑脸更黑,驿丞转了个圈,不想再看那枣红马,只背着手让手底下小吏将那马牵到后边马棚。

“诶?”

那牵马的小吏惊讶的低呼,驿丞黑脸上尽是不耐,“怎么了?”

“您瞧瞧,这是血吧?”小吏抖着刚才蹭过缰绳那袖子。

驿丞打眼一瞧,还真是!干他们这行的,常见着密令,话少是保命的。

他啪的一声,大掌往那小吏肩膀一拍,“是个屁!晌午饭的菜汤子蹭袖子上了还在这胡吣!去让你婆娘给你洗一洗!”

他见那小吏拽着那马往后面走,忍不住冲那尘土飞扬的官道上啐了一口吐沫。

呸!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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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马实在是太快了,跟着崔琰到了永安街街口时,天才刚擦黑。

松烟大腿根磨的生疼,小腿肚直抽筋,甚至觉得进了雁州地界,这一场大雨来的十分爽快。

雁州的平日里也算不上十分平和。

本就是异邦人多、行商流动的地界,北地民风彪悍不说,还有着不少流放改良籍的。

有时是为着争个摊位,有时候为着抢牲口饮水的的食槽,有时候是因着拜了不同的神佛,信着不一样的风水,总是街上时长见着人撸袖子。

因而官兵总算是要比旁的地方多些的,一个时辰一队的巡查,因着这场雨

“你去寻那黄守备将人提出来,我等下去审。”崔琰抬手将手令扔到松烟怀中,只留下一句,便头也不回的往饮马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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