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呢？”陈凌霜嘴唇发抖问他。

“我上次一进雁州，才知晓陈将军已然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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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云州不会有事的，”

这是崔琰听完那人声泪俱下的叙述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他微微靠在椅背上，神情平静安抚云暮道，“云州兵力足够守城，我在城墙上置了强弩，北狄不敢往云州来的。”

“不够，崔琰。”

云暮大口喘息平息急促呼吸，“你听到了的！陈将军已然死了，北狄人如今在雁州屠城！”

可云暮竟从崔琰眸中捕捉到快速闪过的不解，她忽地心尖发慌，又问他。

“你知道？”

“我知道。”

崔琰桃花眼中一派淡然，只起身端了一盏茶递给云暮。

他的玄甲军奔袭几夜抢在北狄人之前占了十州，这边云州的江晚照也不去和亲，在得了羽林郎密信匆忙赶到十州的北狄人眼中，便是大皇子和他联手，要夹击分势剿灭他们。

赶狗入穷巷，穷途末路中，北狄必然要做出些什么，去雁州劫掠是他意料之中。

可雁州本就缺粮，整个北边都是他的，北狄人抢了金银，偏没路子换成粮食药材，也撑不了多久。

他不懂云暮在怕什么，却也十分耐心的温声继续解释道，“过阵子入了冬，北狄便再难成气候，往后对大永不会没什么威胁。”

届时京中大概也早已稳妥，又何必在北疆苦熬？不过只要云暮喜欢，便是一直在云州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啪——”

云暮挥手向他，崔琰手中茶盏落地，溅开一地茶水，在厚厚的地毯上普通墨迹。

崔琰白净如玉般的脸庞印着淡红的掌印，脸颊那刀伤便又裂开，微微渗出血丝来。

面上闪过一瞬间的诧异，他语气滞涩，“所以你要我去雁州救那些平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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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浓，护国将军府中灯火通明。

“如此，云州便托付给程副将了，之后玄甲军往南，便是名声，道义，军力，财力万事俱备，只不过皇室正统难倒。”

“将军说的是！”

程副将大喜过望，京中大皇子名声尽失，圣人只剩一口气吊着。往后……他便是头一个权臣，他没看错崔琰，此子果真是大造化！

“须得大皇子身死，圣人下旨，方才得位最正。”崔琰语气坦然而真诚，他指尖微微揉捏眉心，又冲程将军道，“听闻程将军有几位女儿待字闺中？”

程副将心底一跳，跟着便是喜惧交加，心底几番琢磨，难不成这崔大人有了结亲的意思？

那往后可不就是皇妃了？

眼珠子一转，便老老实实道，“是，我家前面三个都嫁了，只剩两个，一个过年及笄，一个才刚三岁——”

“我不是那个意思。”

崔琰温声道，“我还有一义子，乃是广平郡王世子，皇族宗亲如今只剩这一根血脉，也算捏住些忠正之名。”

望着程副将军大喜过外往外跑的背影，松烟从屏风后幽幽转出，恭敬将一道明黄色圣旨捧与崔琰，“大皇子千人所指，无疾而终，圣人以下指立大公子为储。”

崔琰缓缓展开那圣旨看去，竟还给平安改了个名字。

萧正。

用这么个名字警醒他，崔琰只觉好笑。

如今京中盛传的，背负青龙而生的天命之子，改了这么个蠢名字，圣人的困兽之斗不过如此。

一旁的松烟也不禁叹了口气，这一晚上给两岁半的平安娶排了四个老婆，还都明晃晃写在圣旨上，这几位将军往后怕是有的打。

“你将次圣旨速传去京中。”

崔琰对着松烟吩咐，起身拿起一柄长弓。

“大公子，这般去雁州太过以身犯险，不若再等一等援军？”

跟随崔琰多年，又是此番紧要关头。

松烟忍不住用了儿时称呼劝他，如今左右云州是借着强弩守城，哪有那么多兵去硬扛那北狄人？

“松烟，可是她对我提要求了，”

崔琰失了血色的苍白脸颊闪过笑意，“我觉得，她心中或许还有我。”

他抬手轻轻抚过脸颊，神色中竟带了几分贪恋。

第81章 木盒

回到院子中时, 云暮的脚步虚浮踉跄，像是踩在棉花上。隔着桌子，她看到江晚照和叶桐眸中映着自己苍白的、失魂落魄的脸。

云暮被搀在软榻上, 一旁听闻父丧晕厥的陈凌霜还未醒, 只那断臂小兵方才跟着她一道去了崔琰那里，又折返回来, 生怕弄脏云暮屋子, 只靠着门板缓缓滑落在地上喘着粗气。

她静静看着这一幕, 忽然觉得心脏骤停。

“……我不知道我想要他做什么, 也不知道怎么就打了他，”她双臂抱膝小口喘着气，声音颤抖，掌心因着同崔琰脸颊的“接触”微微发热发痒, 云暮低头去看，却看到红红的一片。

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打崔琰，毕竟她对他早已经没有了期待。

“行伍之间的事向来如此, ”

江晚照到底出身将门, 且素来在宫中走动, 见地更明白些, 她微微叹气，将手轻轻搭在云暮肩头，温声安抚道, “原是你错怪了崔琰。”

云暮猛地抬头去看江晚照。

“我爹爹和阿兄行军打仗时……也遇到过差不多的境地。”江晚照以手支颌，神情中带着几分怀念，目光又落在晕厥过去的陈凌霜, 微微摇头。

“那时候爹爹在幽州决战羌氐，实则兵力很是不足, 须得做佯攻声东击西，佯攻诱敌的兵力约么一千，这些人在谋划我爹的谋算中，本就是要死的损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