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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枕席(46)

作者:枝头小憩 阅读记录

贵夫人们自然嫌粗鄙,但平头百姓可不觉得,不少小媳妇去都是要夫君陪着摸一摸的。

她打量了一眼马车中带了面纱的云蓝,心底暗自发笑。

人家年轻女娘多半是含羞带怯由郎君捉着手摸,哪有自己上赶着的?

这蓝姨娘眼睛清凌凌的,瞧着也像个大家千金,可是谁知私下竟是个浪荡蹄子。

可真是世子夫人要进门,姨娘急得不害臊!

不过姨娘妾室要是知道害臊,哪里还勾得住爷们?

云蓝本以为多少要出点血给那马车夫,谁料那车夫一言不发,只绷着一张方脸径直调转了车头。

-

含元寺在西山上,前面是百姓里坊,后面是山崖。

这山崖云蓝再熟悉不过,盖因山下有条极深极湍的河,从前她总跟着三婶来这里洗衣服。

那时巷子里人人都避着三叔,井水被嫌晦气,连浅溪都被旁人撵开,她们就被挤兑到险峻的河边。

她们出门时,云蓝有意借着打扮拖延,等到了含元寺太阳已经略偏西了。

含元寺人不算多,白日里百姓无论男女忙于生计,除非年节,哪里像玉佛寺那般尽是贵人听经的?

“姨娘别转了,那香炉子有什么好看的?”

唐妈妈一脸不耐,出门本就晚了,姨娘还在这含元寺磨磨蹭蹭,眼看着酉时将至,这得多赶才能到得了玉佛寺!她忍不住催道,“可快些吧!”

云蓝面上流露出羞馁红云,“妈妈先去马车上等我,我去……须得去趟净房,立刻就来。”

见那妈妈摔手走了,云蓝扶着春生的手进了净房,不多时,细如蚊蚋的声音,带着丝歉然从里面传了出来,“春生,你去帮我去寻些个草木灰来。”

哎哟!

春生这才反应过来,蓝姨娘是小日子来了,“姨娘别急,我先找些个女香客问问!”

心底却急的冒火,哪里有女香客随身带着这个哟!快走几步一溜烟便去了。

云蓝说话是极为镇定的,甚至还有意带了些软糯的委屈。

可是刚一进茅房,云蓝嘴上不停,手上已经把飞快将外面那衣衫解了开来,露出了一件靛蓝青的布袍子,她解开布袍,几下将脱下来那衣服一圈一圈缠在了身上。

这布袍子是她从国公府来的时候带的那张极大的包袱皮,并一件崔琰的春衫拼的。

崔琰的衣服自己没数,但料子太好了,她也只敢在下裳压着用。

春生的脚步声已经远了。

云蓝从袖口掏出把香灰,极快的往脸上仔细抹匀,发髻也散了下来重新梳了攥儿,用藏在怀中的那铜簪子束起,然后把拆下来的一对米珠掩鬓收在怀中。

尽管在脑海中演练了无数遍,心脏依旧仿佛要从口中蹦出来,手也抖的厉害。

云蓝却一丝一毫都没有犹豫和停留。

她长出一口气,扯出方才那帕子并剩下的步摇,出了净房往后山走去,边走边从发间捋出几根发丝,连同那发簪的流苏一起缠在一起。

待到了后崖,云蓝一咬牙,用树枝将手指戳了条口子,将发簪的流苏挂在树枝上,在树枝和帕子蹭了血迹——甚至是按照崔琰讲过的故事中的那样,蹭成条带状。

素手一松,顺着风将那帕子扬了出去。

相反的方向,有一条极隐蔽的小径。

严谨的说,甚至不算是路,只是她曾经洗衣服累了仰望山崖,在脑海中盘算过如何一蹦一跳跳上悬崖的儿时幻想。

含元寺哪里会有带着草木灰的女香客?

云蓝料定了春生不会很快回来。

等她发现自己走失了,也会来不及去找人来寻她。

云蓝望向山边的落日余晖,又看向脚下陡峭悬崖。

毕竟马上就宵禁了啊。

云蓝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滑的正要往悬崖下滑去,却听到头上一声嗤笑。

“怎么,知道自己没几分钟活头,打算跑了?”

有大滴温热液体滴到脸颊,云蓝抬头看去。

一块凸出的大石头上,那满脸横肉的马车夫正一脸阴鸷蹲在上面俯视着她。

天已经渐渐暗了下去。

云蓝视线模糊,她眯了眯眼睛方才看清楚。

他的手里,一边是一柄五寸余长的剔骨刀,闪着寒光的银亮刀尖滴滴答答坠了鲜血。

而另一边,被他攥着的,是唐妈妈双眼惊恐睁大的头颅。

脊骨生寒,汗毛乍立。

云蓝正待挣扎,就被他一把抓了起来,拎小鸡仔一般放在了空地上。

他嘬着牙花子抓着云蓝衣领子,凶恶语气中带了畅快,“小娘们,你害我妹子性命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今天?”

无端的指责和极度的恐慌之下,云蓝发髻散乱,声音尖利的歇斯底里,“你莫要泼脏水!我何曾害过人!”

“你可曾记得个叫银管的!就是因为你才丧了性命!”

那贼汉子极愤恨,“我们一家子兄弟姊妹!都是因你而难得安生!”

死到临头,人便被逼出几分泼辣血性。

“哈!”

云蓝怒极反笑,她以手撑地仰面瞪那汉子,不管不顾脆生生道,“挑我进院子的是宁国大长公主,下令打银管板子的是定国公世子崔琰,打板子行刑的是定国公府中小厮!”

“这些人,你一个都不去记恨,反倒来杀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你妹子伤我,你却来杀我!你们一家子都是欺软怕硬的无能鼠辈!”

一连串的话如玉珠落盘,语速极快,道理又清。

端的是利落得让人无可辩驳。

那汉子怒极,他抬手扔了唐妈妈血淋淋的脑袋,挥刀向着云蓝砍来,“也不是只我一个想要你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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