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又在找替身(67)

为了以防万一，当然也是为了防其他两人半夜摸上月楼的床，他们三个决定公平竞争，通过抽签的方式来轮流守夜，谢无垢运气好，抽中了第一天。

封不语：……

封不语还是头一次吃瘪。看着谢无垢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真情实感地想找个法子把他干掉，但那个念头一闪即逝，随即变成了自嘲。

反正……他的师尊谁也不喜欢。

如果月楼暗示他……不。她甚至不用暗示，只要她稍微对他好一点，多亲昵一点多依赖一点，而不是把三碗水端得这样平稳，他自然是拼命也要把其他人送进地底免得他们妨碍自己的。

……封不语不想了。他懒得想这些，心里琢磨着该怎么让月楼更依赖自己一点，把其他人通通干掉。

他往楼梯下走，走到底，身后忽然传来钟灼的声音：“你想杀了谢无垢？”

封不语站定，转身，咧着嘴冲钟灼笑了下：“怎么，你要跟我联手？”

诛仙台的司刑大人坐在原地，白衣散在地上，长发一丝不茍，居高临下地看过来，还是那样飘然如仙。

只是，他的话就没那么飘然如仙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是觉得萧川柏不足为惧？”

“我只是丢了记忆，又不是丢了脑子。放心吧，还没蠢到那个地步。”封不语又是冲他一笑，但笑容里没什么情绪。

他背过身挥了挥手，转身往屋里走。

……

夜深了，桌上灯里的火苗“噼啪”地响了一声。

谢无垢坐在床边的脚踏上，膝盖上摊着一本剑谱。

在修真界，练剑几乎是一件无聊又无用的事情。修者们随手打出的一道神力就能劈山斩岳，更别提神力幻化的各种武器，相比之下，无论是怎样神兵利器的剑，都逊色太多，练剑何用？

虽然就在三百年前，剑道还是人们最崇拜最欣赏也最看好的武道。

那时的世家子弟都以能习武练剑为傲，剑是百兵之首，是君子之道，练剑能强身健体，能自卫杀敌，能持身砺行……

御仙台谢家是绵延千年的大世家，前身是龙元谢家，更早则可以追溯至五百年前，龙元国的开国世家谢家。

谢家祖训，凡谢家弟子皆应练剑，磨砺心性。后来传至神石现世，这条规矩也没有丢。

谢无垢自小便练剑——谢家练剑的人多，但像他这样爱剑的不多。

寂静的夜中，只有轻微的翻书声。

忽然，一只手臂从床前垂了下来，谢无垢微怔，抓起月楼的手想塞回被子里，忽然窗帘里面又是一阵响动，月楼从里面探出脑袋，睡眼惺忪地问：“你……”

她顿了顿，将眼睛睁大了些，但还是迷迷糊糊的：“我……我在做梦？”

谢无垢失笑，抓住月楼的手，贴着自己的脸颊，故意道：“殿下，您现在是醒了还是在梦里？”

月楼完全是迷糊的，但她能感觉到掌心里的暖意，于是不由自主地将手贴得更紧了，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谢无垢轻松道：“不放心殿下，来看看您。”

月楼看看他手里的书，明显不是来看看的样子。她趴在床头，盯着封不语看了会儿。

昏黄的灯光照下来，她脸上细微的绒毛都清晰可见，月楼的眼睛很漂亮，如果说失忆前的月楼的眼睛是清澈的河水，那么现在的月楼的眼睛就像是小小的水洼，清清楚楚地倒映着他的面容，什么心思都藏不住。

谢无垢心里一动。

十六岁的月楼……十六岁的月楼是什么样子的呢？

他们之间隔着三百多年的岁月，却并不真切，像是隔着雾，隔着云端，如今终于能拨开那层迭的故纸堆去看清她尚且稚嫩的岁月。而这一次，他成了年长者和引路人。

月楼坐起身，将床帘挂在床柱上，她盘腿坐着，望向窗外：“月明星疏，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呢，先生。”

谢无垢也随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夜色深重，月很明亮。极仙台太高，无云也无雨，辽阔的夜空像是没有边际，却能一览无遗。

“但还是会很冷的。”谢无垢道。极仙台地势高，风也大，比九江冷风多了。

“马上就是冬天了嘛。”月楼道，“冬天不冷的话怎么能叫冬天呢？”

西京就很冷，毕竟是极北之地。

她说话时候，有几缕长发从肩膀上滑了出来，散在踏边。谢无垢抓起那几缕头发，用手指慢慢梳开：“你喜欢冬天吗？”

月楼连连摇头：“太冷了。”她是有点畏寒的。

“等到天气冷了，我们可以去温暖的地方走一走……住几天……”

月楼看着他，道：“先生带我去哪儿都行。”

谢无垢终于把她的头发梳顺了，他随手把那几缕头发捋好，抬起头正对上月楼认真的眼神：“去哪儿都行？”

月楼点头。

谢无垢又问：“去龙元也可以吗？”

龙元，其实就是现在的御仙台谢家。

月楼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问：“什么时候走？”

谢无垢专注地看着她，两只漆黑的瞳孔慢慢缩紧了，像是黑暗中死死盯着猎物的猎手，而猎物却毫无所觉。

他低低道：“现在跟我走也可以吗？”

月楼点头：“嗯。”

天是黑的，却也辽阔，广袤无边际。

“去谢家也可以吗？”谢无垢顿了顿，“你知道谢家是什么地方吗？那是龙元皇后的祖家，皇帝最倚重的将门，是龙元军的大总部。”

月楼睁着一双清凌凌的眼看着他：“现在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