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岁(45)
何来人间惊鸿月?只不过皓月恰似心上人罢了。
一路穿过繁华的街道,影子被堆砌在深巷,月亮也从未哭红过眼眶。
人生长恨梦初醒,三生能续几轮回。
逛累了,两人决定去边上的小酒馆休息一会。
小酒馆同大酒吧不一样,它没有震耳欲聋的蹦迪音响,更多的是私人空间与静谧。
说是酒馆,其实就是歌手驻场的清吧。点一杯威士忌,坐在吧台的高脚凳上轻轻摇晃着腿,手指轻轻触摸杯子边缘。
霓虹灯抖落的光晕浸泡在酒杯里,透明雪花一片一片缠绕成红线侵袭,一尺一寸地缠绕在迟岁心尖。
灯光虽耀眼,却没有那般刺眼;音乐虽劲爆,却没有那般喧闹;伏特加虽妖媚,却是那般迷人。
听冰块与酒精碰撞的声音,和无限沉沦的音乐,在旋律里感受夜晚独特的愉悦。耳边令人舒畅的音乐化作一副手铐,将灵魂押进监牢,让人抽离不出又欲罢不能。
盛雪煮茶,话谈年岁。酒精充斥,又有些醉意。迟岁觉得头疼,情不自禁地靠倒在江肆年的肩上,不舒服,又往上去了一点,他都依着他。
迟岁心血来潮,问江肆年:“会唱歌么?”
“弹吉他时会唱一点。”
“来一首?”
“成。”
将迟岁安顿好后,江肆年起身,以给朋友庆祝元旦为由,从后台临时借了一把吉他。
擦干净上面的灰,打开伴奏。
趁着前奏,江肆年站在舞台中央,说:
“大家好,我占用你们五分钟的时间。接下来,弹奏一曲《stay》,献给我亲爱的同桌。”
凉风习习,迟岁清醒了一些。
抬头,舞台中央赫然是抱着吉他的江肆年。
聚光灯下,江肆年垂首,手挑着吉他的弦,口中低声唱起歌词:
“Woah-oh woah-oh.
I do the same thing I told you that I never would.
(曾向你承诺不再重蹈覆辙,我却依旧如此。)
I told you I'd change even when I knew I never could.
(告诉你我将改过自新,即使心知肚明永无可能。)
I know that I can't find nobody else as good as you.
(我明白你这般好的爱人再难觅得。)
I need you to stay need you to stay hey.”
(我渴望你为我驻足。)
低沉的嗓音没征兆地落入迟岁耳中,他的心脏剧烈跳动着,像是漏了一拍。
江肆年的嗓音很好听,微微沙哑,只是迟岁没想到,这副嗓音唱起歌时也是如此动听。
“Oh.
I get drunk wake up I'm wasted still I realize the time that I wasted here.
(我喝得大醉,即使醒来也是醉生梦死,我意识到自己浪费了太多光阴。)
I feel like you can't feel the way I feel.
(你似乎不能与我感同身受。)
Oh I'll be fucked up if you can't be right here.”
(若你不在身旁,我将糟糕透顶。)
迟岁一动不动地听着江肆年献给他的吉他乐,心跳在有些潮湿的手心里迷失,依旧缄口。
弹奏完第一部分,有个小小的间隙。江肆年抬头,对上迟岁灼热的视线。
视线相对间,江肆年冲他勾了勾唇,搅起迟岁心底那池如死水般的湖泊。
伴随着乐曲的激进,整首歌曲的高潮来临。
江肆年在台上尽情弹奏,通过乐曲来释放自己,迟岁则在底下听得鼻头发酸,泪水呼之欲出。
他不是个容易共情的人,相反,他十分冷漠,情绪很少会随着周围事情的变化而改变。
可这次,他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
是鲜活的、灵动的。
他陷在黑暗里,脑海和心脏却炸出大片的烟花。泪花混着笑意一并浮现,温热的过往如同潮水般在他眼前徘徊,片刻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感染,纷纷扭头看向舞台,中间的少年闪闪发光。
随着时间的推进,歌曲渐渐迎来了尾声:
“I do the same thing I told you that I never would.
(曾向你承诺不再重蹈覆辙,我却依旧如此。)
I told you I'd change even when I knew I never could.
(告诉你我将改过自新,即使心知肚明永无可能。)
I know that I can't find nobody else as good as you.
(我明白你这般好的爱人再难觅得。)
I need you to stay need you to stay hey.
(我渴望你为我驻足。)
I need you to stay need you to stay hey.”
(我渴望你为我驻足。)
……
曲终落幕,江肆年缓缓从台上走下,直奔迟岁的座位。
迟岁忽然嗓子发哑,想要脱口而出的话语又哽咽了回去。
他想靠着江肆年,江肆年就让他靠了。他想听江肆年唱歌,江肆年就为他唱歌,为他弹吉他。
哪怕是他想要天上的皓月,江肆年甚至都能为他摘。
不知不觉,两人走出了酒馆,没入人潮,葬身于万家灯火,但灵魂不朽。
见迟岁始终没有动静,江肆年率先开口:“同桌,怎么了?”
“没事。”迟岁一把抱住了他,心里发酸,“只是突然想抱抱你。”
为他们相遇的这些天。
江肆年有些诧异,随后用力反搂住迟岁。
雪里相拥是这座城市最荒诞的真诚。
那一刻,他们放下对生命的执念,以及对死亡的畏惧。在午夜时分的月色下,于雨雪厮磨中相拥。
冰冷的晚风拂过赤诚的躯体,他们走失的彷徨魂魄在这一刻重新归位,衰竭的心脏被灌入新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