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椁摇梦铃(16)
“三枚。”
裴元一愣,脱口而出:“三没?哪三没?”
开玩笑呢吧,谁家爹娘给亲生孩子取名叫三没的呀。
在陆衎面前讨了个没趣的邢正,登时找到了释放情绪的目标,将矛头对准了裴元。
“咋咋呼呼的,一点不沉稳。有点文化好吗?人起名字都是梅花的梅,你想哪儿去了!”
转头看着三枚,邢正无奈摇头道:“这小子书读的少。”
莫名挨呛的裴元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折扇拍得劈啪作响。
“嘿,好你个邢安然,骂谁没文化呢!”
邢正早没了之前端着的肃穆沉稳,白眼一翻:“说的就是你。”
裴元:“嘿,你个常年吊车尾的差生,竟敢说爷没文化!”
“爷顺利结业出师了。”
......
两个大男人吵得不可开交,三枚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斗嘴。
偶尔跟臂上的八耳对视一眼,三枚心说:“城里人,可真有趣呢。”
看着看着,她的目光情不自禁又转移到了陆衎的身上。
那日相遇,又是滂沱大雨又是荒郊野外的,而且状况百出,各种急切混乱情绪夹杂在一起,最后分手的时候,三枚脑中对陆衎只有一个印象——一个对自己没有任何偏见且愿意释放自己善意的好人。
岂料今日一瞧,才知道原来陆衎陆少卿,竟长得如此英俊潇洒、气宇轩昂!
三枚看着陆衎的眼神有些迷离,出神地感叹:世上怎么就有这么好看的人呢。
她小心翼翼地朝陆衎的方向挪动了几小步,声音清脆悦耳地对他说道:“不是梅花的梅哦。”
吵得热火朝天的裴元耳朵挺尖,闻言咋舌:“蛤?还真是无有的没呀?!”
三枚摇头,视线仍旧黏在陆衎的脸上,“是不胜枚举的枚呢。”
见陆衎没反应,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她皱了皱鼻子,心想:老爹果然说的没错,城里人的眼睛都长在头顶上。
才两日不见,竟然就装作不认识自己了!
她低头理了下身上的衣裳,难道跟刚才开门那小白脸一样,嫌弃自己的穿着打扮寒酸磕碜?
这么一想,她顿时就对陆衎失去了兴趣,继续乐呵呵地看着不远处正互相干瞪眼的两人。
“哼,现眼!”邢正忍不住嗤了一声。
裴元双手叉腰:“你不也没说对吗,少在那边五十步笑百步。”
眼看又要吵了起来,陆衎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皮撩了两人一眼,斗嘴的两人瞬间便消停了下来。
他的目光最后在三枚气鼓鼓的侧脸上转了一圈,挑了挑眉,很快收回了视线。
“咳咳,”邢正瞪了臭脸的裴元一眼,“你认识包有料吗?”
三枚点头:“嗯。”
清澈的杏眼眨呀眨,她悄咪咪又偷看了陆衎一眼。
她新奇又出神地看着煮茶的陆衎的动作,居然还能一心二用地回答问题:“我初到眧州之时,人生地不熟的,听说包老板神通广大、人脉极广,于是慕名找上了门。”
裴元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找上了门?”
你一个得道高人,怎么是自个儿送上门的?
温暖的室内,令人困意丛生。
这阵子总是睡不好的三枚,忍不住打了个又大又长的哈欠,好一会儿才看向裴元。
“嗯,我上门买消息去的,当时交了定金,今儿就是来找包老板要消息的。”
说完从怀里掏出了文书,递给了边上的邢正,“包老板这人还是挺讲究的,还给我写了张书契。”
邢正接过来看了一眼,放到了桌上,脸慢慢地沉了下来,“包老板,果然是个骗子,两边忽悠这是。”
三枚歪了歪头,又跟怀中的八耳对视了一眼。
“咯咯哒。”
三枚憋笑:“嗯,他这脸一沉,跟黑炭是没什么两样哩。”
不知一鸡一人心里对自己的腹诽,邢正转头盯着裴元:“你怎么说?”
裴元的脸色早变了,短暂的静默过后,再开口时语气全是不耐烦:“这该死的包老板!也给我签了张书契,收了我五千定金!”
还好当时自己留了个心眼,只付了定金!
五千!
没想到还是个有钱的小白脸!
城里人,就是有钱哇,出手这么大方!
三枚双眼瞪大,看着裴元的目光瞬间就变了,“我就买个消息,给了五个铜板罢了。”
“什么!”
裴元拍案而起,手中折扇都拍断了。
前头说不怕被骗有多潇洒自信,现在得知自己不仅真被骗了,还是冤大头中的大冤种,裴元的一颗心差点气爆!
“妈的,竟敢戏弄老子!”
转身打开房间,高声大喊亲卫:“平山!即刻出动所有暗卫缉拿包有料!”
话音落地,廊道地上已是跪了个黑影,沉声应道:“是,属下遵命!”
“啧。”邢正同情地看着裴元气急败坏的背影,转头对着三枚说道:“你是不知道,他——”
“咦,”三枚忽然伸手指着陆衎身边的茶炉,“水沸了。”
像是要响应三枚的话一般,她的话音刚落地,炉子里的水恰好滋滋往上冒泡,真的慢慢地沸腾了起来。
陆衎一愣,好似终于舍得抬起他高贵的头颅,侧眸看了三枚一眼。
三枚一张花猫似的小脸笑成了花,瞬间就将“城里人眼高于顶”的不忿抛诸脑后。
“啊,我还没跟你介绍过吧,”三枚热情地把站在自己小臂上的八耳,往陆衎的方向送了送,特别自傲地介绍道,“八耳,寻尸的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