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椁摇梦铃(17)
八耳像是听懂了三枚夸奖自己的话,闻言立马昂首挺胸,雄赳赳地抖了抖头顶的鸡冠,特别响亮地嚎了一声:“咯咯哒!”
陆衎:......
六目相对,空气剎那间安静了下来,尴尬弥漫。
短暂的静默过后。
“噗嗤!”
不知何时已经回到房间的裴元,被突如其来的诡异画面逗乐了,眨眼就忘了自己还在暴怒的情绪,忍不住笑出了声。
邢正刚咧嘴要跟着笑,瞥见陆衎余光幽幽地往自己的方向扫了一眼,立马抿紧嘴噤声,悄悄地站到了裴元的身后。
三枚却仿佛孔雀开了屏,灵活地活动着右手握着的油纸伞,以腕为轴心,在头、胸、肩上方平圆快速地绕转一周。
做完一个极其漂亮的云挽花动作,她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目光炯炯地紧盯陆衎。
一张脸写满了:“没想到吧,我还会武功呢,快夸我呀!”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能从陆衎的眼里看出自己想要的惊艳神色,三枚有些挫败,脸颊鼓鼓地转头找了一圈,最后将视线锁定在脸黑如炭的邢正身上。
邢正被她哀怨、又充满期待的复杂眼神看得莫名紧张,不自在地挠了挠脑袋,尔后试探地夸了一句:“漂亮?”
三枚眼眸一亮,期待地朝他伸了伸脖子,仿佛在鼓励他:“没事,你夸,随便夸,大胆地夸。”
“真是一招漂亮的云挽花,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厉害!”确认了是求夸的眼神,邢正又夸了一句,甚至还竖起了大拇指,“真厉害。”
三枚小嘴一抿,嘴角怎么压也压不下去,有些得意地扬起了头颅,麻线鞋里的脚趾疯狂地扣啊扣。
一边旁观的裴元大翻白眼,真是哪里找来的活祖宗!
被夸得通体舒畅三枚心满意足,扭捏了一会儿后,心情大好地道:“其实我已经要到了消息。”
她现在将邢正这个黑炭头当做了天下第一大好人,恨不能引为知己。
上半身忍不住朝他微微前倾,道袍上的水顺着下摆滴落在地上,“啪嗒”一声。
她看着邢正,声音透着丝丝雀跃和傲娇,“找死人,我很厉害的。”
薛婉茹的尸身,她也已经知道了具体的位置。
陆衎剑眉微蹙,提起还在咕噜咕噜沸腾的茶炉,轻缓又优雅地开始倒茶。
然而他的侧脸再完美,动作再养眼,也吸引不来三枚的注意了。
三枚背对着陆衎,正朝不吝夸赞自己的邢正热情说道:“活人不好说,但若是你找的是死人,云端之下,不管是入地三尺还是深海灰烬,我都能给你找出来。”
说的这么信誓旦旦、胸有成竹的模样,裴元都要信了。
邢正却被三枚清亮而诚挚的眼神打动,想到那日雨林里发生的事,顺着问道:“如何做到?”
说完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黍米,一下子就送到了八耳的嘴边。
高傲的八耳一双豆豆眼充满了冷漠,下巴翘得老高,看都不看他一眼。
邢正讪讪收回手,又道:“我的意思是,我们需要做什么吗?”
五彩绳还是黍米,或者铁锹之类的?
三枚前倾的身子缓缓站直,嘴角微扬,她笑得意味深长,继而故弄玄虚地举起了她的油纸伞。
“只要一个名字。”
裴元嘴最快:“薛婉茹。”
“砰砰砰!”
他的话音刚落地,窗外忽而刮起了一阵狂风,雅间的另一扇窗户被风撞得哐哐作响。
就站在边上的裴元皱眉:“吓我一跳。”
三枚嘴角一咧:“嘻,你吓早了。”
本打算晾晾三枚的陆衎,挑了挑眉,抬眼想看看她今日又要玩什么把戏。
忽而感到空气一阵波动,他游离在眸中的悠闲懒散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平日办公时一贯的冷冽犀利。
斜倚在长榻上的身姿渐渐挺直,陆衎坐正后,身体完全转向了三枚的方向。
而举着油纸伞的三枚,眼神却逐渐迷离,像是感受到身后灼热的探究视线,她回眸对着陆衎,嫣然一笑,接着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破瓷碗,左脚曲起,对着窗外做了一个泼洒的动作。
三枚的行为透着滑稽古怪,污七八糟的脸蛋儿,配上她嘴角挂着的诡笑,寒碜中,夹杂着丝丝恐怖。
狂风骤止,窗户由于惯性,“哐当”一声,狠狠地砸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裴元搓着胳膊,总觉得温暖的室内,顿时变得冷飕飕的。
“安然,你有没有感觉,房间的空气突然变得有点阴森啊?”
话刚说完,眼底突然怼过来一个破瓷碗,裴元猝不及防吓得后退一步。
若不是邢正在后面扶了他一把,他就要撞上桌角了。
堂堂裴世子,乍然被个小叫花子吓了一跳,忍不住有些恼羞成怒,色厉内荏地瞪着三枚:“你、作甚!”
三枚晃悠悠地摇着头,托在掌心的破瓷碗要掉不掉的。
她幽幽地道:“问路还要投石,公子问事的,就没点表示?”
裴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表示?”
邢正隐晦地捅了捅他的后腰,低声提醒:“买路钱。”
“不是说只要一个名字就行吗?怎么又要钱了?”
说是这么说,手却拽下了腰间的荷包,捏了一粒碎银,问三枚:“怎么买?”
三枚看着手掌心里托着的破瓷碗:“敲响音铃。”
第 9 章
三枚下巴朝手中的瓷碗一抬,意思让他把银子朝碗里扔。
裴元一脸狐疑,一个破碗,能发出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