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美人泪(重生)(147)
雪映一笑,红着脸点了点头:“自从跟你阿兄来了这边,倒也不闷着,比在家中半月不见外景要好得多呢,虽说家中父母无微不至,但我却也喜这荒郊的自在,将士们的壮志豪情,与我往常所接触的大有不同。”
“雪映姐姐一日未痊愈,伯父伯母自然也就放不下那个心,”晞婵弯了弯唇,斟了杯茶道,“便是喜欢,切记不可劳碌了,如今天寒地冻的,防着染了风寒是紧。”
雪映指着桌上那些荤素菜食,忙劝:“喝茶也只暖身,还说我呢,你自个儿的身体都未将养好,入夜便咳嗽,今早又强着随穆伯父他们去巡兵,不听劝,这不是胡闹?身子是要紧,这些事好歹有你阿兄他们在,我也不知你这般不顾身体的费心是为何。”
桌上荤菜不腻的搁着两盘,素菜有三小碟,还有一壶不伤身无碍的药酒在旁。本是两人今日约着赏雪应景儿的。
晞婵只看了一眼,微启红唇,白雾雾的气息便缭绕而出,美人儿寒冬愈娇嫩,丰润犹如冬日桃花。
她用箸夹了素菜。
雪映见此,倒用公筷夹了一块肉与她吃,道:“这几日我瞧你一直吃素食,开始也没太注意,后来一想,也不对劲儿,若说体恤将士,军中米粟粮草尚且不缺,又紧傍山野,最不少的便是荤味儿。”
“且河水尚未封冻,又逢潮,鱼肉更是稀松平常。”
说着,她将一块鱼肉搁在晞婵面前的碟子里,笑说:“多少也吃些,补身体的。”
晞婵无奈,谢过后只得吃上一口。
雪映瞧了一会儿,安下心,不知该庆幸还是心疼,顿了一顿,笑道:“见你吃得,我也便放心了,他们在这上面自然心不那么细,我却是想着的,只不好冒犯问你。今日恰好端上一盘鱼肉,如此也消减了我的顾虑。”
晞婵不觉一愣。
她搁下箸,腮色桃红道:“这是雪映姐姐白费心了。”
雪映觉奇,笑问:“你就这般肯定?”
“......我只是没什么胃口,”晞婵干巴巴地说了句,低眸默然半晌,解释与她听,“以往我与李覃暂时都没这个心。”
雪映也不多问,抚了抚茶碗边沿,忽说起一事:“那便好。若真要有了意外,你随裴度去徐州我却是不放心的。惊惊可知胶东袁氏?”
晞婵点头:“听过,只未见过。裴二哥如今便是借他的邬城屯驻。”
“袁文韬年近半百,有一子名叫袁裘,会舞双枪,也是天下有名的豪杰,我虽久居闺阁,却也耳听八方,知他早先放言要得你一事,”她抿唇几许,忖道,“这也不稀奇,怕就怕在你与裴大人正是受其掣肘,未免有诸多不便。”
“再一个。”雪映忽然沉默了。
晞婵笑了笑:“雪映姐姐直说就是。”
雪映道:“李覃迟早是要知道真相的,这并非可以一直躲避之事,彼时他若得知,情耗尽也就罢了,倘有你们的骨肉夹在其中,他断然不肯袖手旁观,裴大人羽翼已断,袁氏又虎视眈眈,他再从中插手,只怕你到时毫无还手之力。”
晞婵垂下眸子,正欲说什么,雪映又紧接着继续说了下去。
“何况如今,我听你阿兄说,李覃只当你已香消玉损,半疯地竟已并入膏盲,一只脚踏进阎王殿,最后还是欧阳先生把人给救回来了,”她语气低了些,握了晞婵搁在腿上的手,眸中捉急,“这又怎是放得下你的作态?”
这些穆尧告诉她,她本不应说的,以免惹惊惊心烦,但若不早早有个准备,事到临头,可如何是好?
只因那李覃并非寻常人。
晞婵沉默许久,若有所思道:“徐昴他们,都欲协我父亲攻打荆州......”
话未说完,连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此话何其猖狂,又何其天真。乱世最不少的就是狡诈圆滑,她自是清楚他们并不为“协我父亲”,仅为一个利益罢了。
更何况......
雪映替她说了出来:“那又如何?不过是鱼虾蜂拥,一声响雷下来,岂不一哄而散?别瞧如今他们个个英勇,不过是借着风声起个势头,彼时李覃恼了,放声雷,铁定震慑得他们山倒海颠。”
“毕竟,这些人其中有真有假,便是有真,那些假的跑了,真的必然也见势潜逃。从古至今,从物至人,墙头草不正如此吗?只消一个威严镇压,哪个愿意硬抗到底白白耗尽权势,成为群雄争霸的一粒灰尘?”
保留实力,才是他们的上上策。
晞婵思虑半晌,心内比之昨日更是复杂,便拉了雪映用饭,自己吃了那鱼肉,嫣然一笑道:“他不会来找我的。”
“你怎就这般肯定?”
她怔了片刻,慢声说出一句:“我留了两件东西与他。”
美人泪
舟车劳顿了两日,一行人匆匆在李府门前停了马车。
陆卓皓气甩开欲来押他的人,自行进府,也不消旁人引路,直奔府上的外书房。
林管家等见了,心下了然,也便纷纷垂手立在两旁,并未拦阻。
陆卓皓气焰更是嚣张,仗着李覃欺人太甚,大步流星扒开书房两扇门,直冲进里间屏风后。
也不见礼,也不喊人,张口就要大骂。他吼说:“李覃,我忍你很久了——”
不待他火步停稳,迎面一张纸飞来,糊了他满脸。陆卓皓不防,反后退几步,一腔火气也戛然而止。
“哪来的野狗?六亲不认。”
陆卓皓瑟缩半晌,默默将俊脸上的纸拿下,表情一变再变地低头瞟了冷气四散的李覃一眼,不情不愿道:“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