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交换了一下情报，霍兹发现他们之间居然变得无话可谈。掩饰地用手指梳了一下头发，霍兹准备撤退：“那就这样。你之后直接回王城吗？替我向妈……我的母亲带声好。”

不知道那些感情破裂还不离婚的夫妇又是怎么面对彼此的，霍兹只觉得面对她情绪就很难控制。

没等回复，他转身就要离开营帐。

“霍兹。”

他脚步顿住。

“不想看到我了吗？”

“……”

“不想再和我说话了吗？”

霍兹不得不又改变了方向：“早幸小姐，这不该是我问你——”

早幸的眼圈通红。

是了，这人是有这种难搞的毛病，她想要的东西她自己都弄不明白，偏要逼着对方乖乖献上。

恼意把心脏冲得酸涩紧缩，才拉开的距离又被霍兹快速弥合，他把早幸拉入怀里，拆下发夹揉乱了她的长发，头搁在她的颈窝中：“你想要我怎样……”

“我……”早幸哽咽了一下，又迅速调整呼吸，语气恢复常态，“你甚至不问我的事。”

“……最近过得如何？”

“挺好的。你怎么样？”

他在路边拿剑劈石头都没这么生硬，这真的是想要复合的态度吗？霍兹气得捏了一下她的耳垂：“也挺好。”虽然他的黑眼圈遮都遮不住，“要不要在这边多留一段时间？我们一起回去。”

“好。”

“……回去之后，要不要把姓氏再改成艾森？”

“这个还是算了。”

“……”

她到底是想怎样？！

*

如果把他们的故事改编成妈妈最喜欢的小说，那一切的开始应该是早幸来到这个世界时。

但这样就太长了，若重新找一个时间点作为独属于他俩的开头，那就是四人从魔境回来的那会儿。

失去了格鲁克、梅提欧也被永远留在魔境，霍兹不知该给这趟旅途打多少分，他只能和其他二人护送恍恍惚惚的早幸回到生命轮转之树，这是早幸要求的。

巨木旁有许多布卢梅塔的人安营扎寨进行研究，负责设立结界的神官们也徘徊于此，虽然地底还埋着没能处理完的怪物，但安全性不用质疑。三人都还有各自的工作，霍兹是最后一个离开的，悄悄对营地的队长多嘱咐了几句：“帮我看着点林小姐，把她的情况汇报给我……但也不要时时盯着。”

队长手按在心脏上郑重点头，眼中却闪着八卦的光：“艾森将军，您和她之间……”

霍兹一字一顿地吐出音节：“朋友。”

“哦，是的，当然！您放心！”

放什么心。

假期已经结束，他还要去向女王复命，然后把边境的部队收回以迎接魔王复苏会带来的灾荒。按过去的文献记载来看魔物潮是不可避免的，除去需要休整的人剩下的都要被派去北部封锁线增援；异常气候和其他自然灾害只能交给女王与超凡者们应对，但灾年必出盗匪，平乱或护卫赈灾车队的任务多半也要落到他头上……

要做的事很多，忙到丰收祭结束时，霍兹才腾出手来处理私事。

早幸自己也有给他来信，但和队长说的内容一对比简直像两个完全不同的故事。

「我很好，这里的人都很照顾我，希斯也来帮我了，我们还在这做了能烤面包的土窖……」

「林小姐太猛了！早起就在处理那些东西，手法非常熟练，布卢梅塔的人都被她惊到了，说她的刀比屠夫还快，这个效率下“仓库”里的“货物”在我写信时已经降到了两位数。

但不知打哪儿来的安息教听说了她的事情，非要说她是什么“安息圣女”，还有帝国人想来拐走她，都被我们和布卢梅塔的人联手打退了！」

“……”霍兹捏了捏眉心，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干涉一下早幸的生活了。

2

这架马车的工匠已尽力做到了最好，但走边境密林的土路还是颇为颠簸，霍兹翻找着埋在资料下的软垫，没找着。

早幸坐在他对面的座椅上，显得闷闷不乐。

“你的事已经传出去了，再留在那儿会很危险。”

“我知道。”

“你一直以来都很努力了，放个假不行吗？那里的怪物已经除得差不多了，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危险。”

“但新的已经送来了。”

“……就是因为你在那才会送来，”没完没了的，“至少圣洗礼日这段时间休息一下吧，若你执意要回去，开春我送你。”

总算掏出了那个绣着孔雀和月季的垫子，霍兹拍拍灰，塞给早幸。

若她要回去，那边境还得增加护卫的人手，也要和女王上报，她的功绩不该成为义务劳动。

早幸抱着软垫，神情从阴霾似的天空变为淅淅沥沥的地面，满是沮丧：“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也没有。”霍兹马上答道，“不如说感谢你为赫林戈做的贡献……但没必要。”

“……”

没必要似乎太重了，霍兹换了个说法：“早幸小姐，你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我没有……”

“这个世界离了你也会照常运行，”把散乱的资料重新摞成一迭，霍兹拿起一页纸，还是放下，他都劝她别工作了，那自己也该以身作则，“不光是你。梅提欧、女王陛下、克尔泽……离了谁都没问题。”

“……前两个还是有些糟糕吧？”

她好像恢复了一点活力。霍兹放松下来，靠在车厢上：“玛西缇歌找一个后继者都如此费力，我不觉得这套靠牺牲谁来维持的结界能永远坚持下去，国土法阵也是。总有一天，魔境会吞了这片大地吧，但那又有什么关系？生命会很快适应新的形态，然后忘掉原有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