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攻,魔尊受(77)
陌归尘讷讷定住,阁门封印似有松动,刚上前,那封印霎时被冲破。
“闻青栀!”
身后传来嘈杂声,他回眸,只见门中十来名弟子围着他,义愤填膺唾骂,“竟然是你放出的恶灵?你胆敢勾结恶灵?”
“快抓住他!”
“不!不!我没有!”
陌归尘退后,阁前忽然飞出几道黑影。
众人喝道:“恶灵!快!先擒恶灵!生死勿论!绝不能让它们出逃害人!”
各色灵力飞窜,场面一度混乱无比,旁人也无瑕顾他,陌归尘愣在原地,身侧蓦然落下道雪影:“怎么不去帮忙?”
他茫然侧眼。
“师尊,你方才去哪了?”
“转眼便不见你了,为师找你半天呢。”
“哦。”
他低垂着脑袋,余光一闪而过道黑影,“师尊小心。”
陌归尘不假思索提剑,一剑贯穿闯来的恶灵。
“九师兄!”
尖锐的惊呼,破空而来,叫人恍惚怔愣许久。
九师兄?
眼前黑影褪色,渐渐变成个年轻男子,头顶发冠还穿有根内门弟子特有的桃木簪。
陌归尘握剑的手颤抖不已,自己杀的是同门师兄,并非恶灵,被挑断筋骨的痛意,也随之密密麻麻袭来。
他脱力松开手。
闻笺却握起他手,掌心抚过他眸,温声提点:“障眼法而已,恶灵惯会使诈,仔细被蒙骗。”
经师尊一点拨,他方看清,在场厮杀的十来人,竟全是出逃的恶灵。
那人把剑柄塞进他手:“来,为师看着你,把他们杀了。”
夜里,刮来阵风。
陌归尘站在阁前,骇然醒神,周遭,全是同门尸体,而他手中的无双剑,沾满鲜血。
不……
他猛地回头。
阁前封印,完好无缺!
“闻……闻笺?”
不可能!
师尊断然不能骗他!
“来人啊!逃狱了!”
隔着几座凉亭,远方檐下亮起火光滔天,有人边跑边高喝,“大事不好!”
“闻青栀出逃了!”
“还重伤几位守门弟子!”
逃狱?
不是师尊带他出来的么?
不!
不可能!
师尊?
师尊在哪?
陌归尘杵在原地,拔剑四顾心茫然,师尊在哪?
他没来由跑起来。
青年穿梭在夜色下,最终来到片空地,得见个雪色身影。
那人宛若刚在湖中捞起,水迹浸湿大片雪衫,却丝毫不狼狈,连望来的眼神都那么不容亵渎。
闻笺朝他伸手:“青栀,过来。”
如感召唤。
他不由自主朝闻笺走去。
指尖触碰的剎那。
微凉。
陌归尘猛地推开眼前人:“又骗我!”
他一剑刺过去。
正中那人心口。
师尊的手还在伸向他,眼神深沉、浓烈,仿佛交织着这世间的七情六欲。
那人看他,怜悯又哀恸,自责也心疼,涌现在那双眼的,是人世间浓稠的情感。
复杂,不可名状。
闻笺和他说过的,不伤不灭,不老不死,可眼前人分明一副受创模样。
陌归尘又狠起劲往前捅了一下:“你休想骗我!”
生生贯穿对面人心口。
……
与此同时,空地对面湖边。
惊慌失措的人群又乱做一锅粥:“不好啦!恶灵也出逃了!七星阁的恶灵不见了!”
话音刚落。
众人便被湖岸对面景象惊得呆若木鸡,一时间皆是张嘴无言,愕然讷在原地。
只见对面空地,滔天灵力浩瀚四泄,强悍而冲破重重结界,白光破天而上,照得整个宗门都恍若白昼。
众人被晃得几近瞎眼。
回神,匆忙赶去。
那片空地,只有面对面对峙的师徒二人。
本该在地牢的闻青栀,浑身萦绕煞气,正手执无双,大逆不道弑师。
那一剑,直贯穿仙尊心口。
*
“额……”
脚下踩空的青年,猛地从榻中惊醒,腾起了身子。
坐在榻边,正拿绢帕替徒弟擦冷汗的闻笺,侧头,那人也魂不守舍转过身子,目光呆滞望他,而后,猝不及防扑进他怀。
整个人精神颓靡、神思不宁,脆弱而无助,那下巴轻抵在他肩膀,埋着脑袋,闷闷不乐。
他的手一时僵在半空。
好半晌后,轻抚上徒弟肩背,低问:“梦魇了?”
“没。”
闻笺无奈叹叹:“嗓子都哭哑了,还说没,这十年,是不是常常自己躲起来哭?”
“没哭。”
“说为师是老骗子,你不也是个小骗子?”
话刚完,闻笺便感受到徒弟的手,窸窸窣窣蹭到他心口处,悄悄咪咪摸了摸。
他压下徒弟的手,也读出徒弟心思,低声宽慰:“为师这不好好的,当年那事,就此掀过,修道之人忌执念,易成心魔。”
“你……疼不疼?”
闻笺默然片刻,随着情感消散,当年那些记忆,也变得模糊,况且往事不过过眼云烟,只要徒弟安好,他便不负故人所托。
“都过去了,没必要提。”
“哦。”
陌归尘含糊应道,又问,“伏魔大战哪天出征?”
“后日。”
陌归尘瞥了眼窗外,外头风光正好,后院的青提又熟了一茬,小灵藕正踩在小板凳上摘青提,几名杂役弟子也忙着挖池塘。
池塘……
好像是那日雪天路滑,他裹着斗篷跟闻笺回来时,发觉这人此前在院中分拣灵植种子。
说要种些荷花,再去灵兽峰要几只灵鸡回来养着,免得他天天跑膳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