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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短歌行(215)

作者: 南洲 阅读记录

阿元忙道:“他是我的丈夫。”

怀安帝的声色转重:“你才多大,不该这样草率成亲。”

阿元似蛇踩七寸,攒着眉心顶了一句:“我同他的事,你又知道多少!别忙做出这副尊长的样子来规训我!”

怀安帝神色一沉,再不言语。

阿元见状,退了半步打量他:“你……你生我气了?”

怀安帝似是无谓地一笑:“怎会?”他说着又朝阿元投去一缕柔和的目光,“你比朕想像的,倒是乖巧多了。”

“你在南越的探子,说我是个混世魔王?”

“朕只听说,你性子烈时,总同你母亲闹得不可开交。”怀安帝忽而感慨地说了一句,“她的性子也是,从不肯让人的。”

阿元骤然听得他提起女帝,心里一紧,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多么怪异,她竟是他们两个人的骨血。

怀安帝将那描金小盒递给阿元,阿元掀开,里面是一沓丝绢画,而画上的女子,形容举止,赫然便是自己。怨不得他会认得她!他手上竟有她由小自大的绢画。

“朕知这画工不佳,朕的女儿比这绢画可美得多了。”

“你……你……”阿元结巴了两声,没奈何地说,“女帝可不认我是你的女儿……”

“那你认么?一凰,你认朕……做你的父亲么?”

怀安帝有一双同楚琮相似的凤眼,可他的眼睛十分温柔,似乎含着一点笑光,静静凝视着阿元。

阿元别开目光去,回身将地上的任弘微扶起:“我嫁了人,便是人家的妻子。从前的事,我不愿多想。”

“可你来了,你还是来了。”

阿元晦暗的心思被一语点破,她颇为t难堪地垂着脸,过了一会儿才道:“我不过……不过看看你,这没有什么的。”

怀安帝的面前焚着铜火盆,小小红泥炉上煨着人参养荣汤,沸香四散。他方才端坐时,举止文雅从容,此刻伸手去够炉汤的样子,便在温雅中透出笨拙来。

任弘微见阿元有意相帮,自己便先一步上前,接过那红泥炉:“我来吧,仔细你们烫了手。”

怀安帝凤眼微眯,打量着任弘微:“也好,你喂她喝了吧,去去寒气。”

阿元望着那描金小盒里的绢画,忽道:“那个探子也给你她的画么?”

怀安帝愣了一愣:“没有。朕说了,他画工太差。”

阿元似乎没了话,又不肯接过任弘微手中的纹银碗,只说:“你先喝。”

怀安帝无奈又看了任弘微一眼:“你也受了凉,同样喝一碗吧。”

任弘微并没在意皇帝的话,只用银勺舀起参汤,执意送到阿元嘴边,不依不饶地望着她。

阿元没好气就着银勺喝了一口,想及什么,高声分辨道:“我不是投河,我只是神色恍惚。今日你在万春园开宴。”

“你看见了朕?”

“只是远远地,看不真切。”

“朕同你想的一样么?”

“不大一样。你……更像个书生,不像皇帝。”

怀安帝笑了笑:“你是想说,更像个驸马。”

阿元又道:“因为你脾性好的缘故。”

“或者是你们母女脾性太坏。”

阿元自去捧了纹银碗,低头啜饮了几口,轻轻道:“有这样的女帝,我的脾性自然不会好。”

怀安帝只是温柔地付之一笑:“这方宫殿是朕冬日读书所在,你们暂住在这里。”

阿元微微有些发急:“我没说要留在这里。”

“你怕你母亲生气?”

“我离开南越,还去管她生不生气呢!”

“那你为什么不肯留下,过一过,原本属于你的日子。”

阿元讽刺一笑:“我又不是满公主。她过得惯的日子,我未必过得惯。”

怀安帝目光刺痛,隔了半晌又道:“若是……朕希望你留下,陪一陪朕呢?朕看了你的绢画这么些时候,总也会寂寞。”

阿元心中一动,轻轻道:“可是……可是你也有其他的子女,何必……何必要……”

怀安帝轻扯出一丝笑意:“这是很不一样的。”

阿元一时间做不出决定,犹犹豫豫地看着任弘微:“弘微,咱们……咱们该留下吗?”

“既然千里迢迢来了,咱们便不必着急走吧。”

怀安帝闻言,第一次对任弘微现出赞赏之意来:“对,对,对,正是这个意思。”

怀安帝殷切地像个孩童,目光灼灼等待阿元的答复。

阿元在那样的目光中,没法不点头。

146.明堂金殿(一)

第二天,金银、珍宝、锦缎、珍馐,各色赏赐被流水似的送到茹古轩。

送赏的陈公公正尖着嗓子一长串地报单子:“上用江绸十匹、上用宫绸十匹、上用纱十匹、春绸十匹、绫十匹……”

阿元没耐烦打断了陈公公:“别念了!”

陈公公被吓了一跳,不知怎么惹到这位新来的贵主,慌忙跪地道:“夫人息怒!息怒!”

任弘微见那公公被吓得一脸酱色,也觉好笑,只安慰他道:“公公请起,不敢当。”

阿元拨弄着一个珍宝匣中淡金色的浑圆珍珠:“公公,我们都是乡野粗人,用不了这样多的东西,公公送回库房去吧。”

陈公公闻言,吓得抖筛一般:“可不敢。这些都是皇上的恩赐,夫人怎可……怎可……”

阿元见拒之不得,只得撑着额,脸容仍透出些不耐烦:“行吧,那公公你,接着念吧。”

陈公公送毕了赏赐,前脚刚走,后脚便有裁造院的人到了,要替任氏夫妇量了身制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