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檬(20)

“公交车窗户看出去的景色不一样 ”漾漾说。

谭寻跟着看了会：“我以前会从家门口坐公车，一路到终点站，再反方向坐回来。”

漾漾对谭寻的过去很好奇，他转过头，看着谭寻，等他多说点。

“挺无聊的。”谭寻辜负了漾漾的期待。

“我觉得有意思。”漾漾又看回了窗外，沿路的店铺，以及路上的行人，甚至是一草一木，他都觉得有趣。

“因为以前不怎么看得到吗？”谭寻问。

漾漾轻声回道：“嗯。”

“没关系，以后看多了就腻了。”谭寻揉了把漾漾的脑袋。

司机一如既往地把公交车开出了跑车的效果，漾漾在拐弯时往谭寻身上偏，谭寻没有推开他，而是干脆搂住了漾漾。

漾漾斜着靠在谭寻身上，他仰起头：“这个不太有意思。”

车稳了下来，谭寻松开手，漾漾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你睫毛好长。”

“没你的长。”谭寻挑起漾漾的头发，在手指上绕了个卷。

漾漾眨了眨眼：“我头发又要乱了。”

“乱了你再整理。”

话毕，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车内有开空调，但临近窗户的位置还是能感受到阳光带来的暖意，谭寻的困意不合时宜地升起。

好在公交很快到站，开门回到家后，谭寻叫漾漾等会记得煮米，自己回了房间想补觉。

“你的睡觉时间太不规律了。”漾漾在后面说，他手上提着袋子，里面的衣服谭寻还没看过。

谭寻走了回来，他从漾漾手里抽走手提袋，取出了里面的衣服。

是件T恤，上面有印花。

“这个更适合你穿吧？”谭寻晃了下那件印着鱼群的T恤。

“尺码不合适。”漾漾一板一眼说。

“我挺喜欢的，谢谢。”谭寻把衣服迭起，摸了下漾漾的头，进了卧室。

漾漾没有因为谭寻的态度冷淡不高兴，他听得出谭寻的喜欢是真心的，屋里的空调刚开起来，路上流的汗没有被吹干，衣服黏糊地贴在身上，漾漾忽然想去冲个澡。

他先是把新衣服放进了洗衣机，再把晒干的衣服收进来，迭好后拿了睡衣去洗澡。

把自己洗得香喷喷后，漾漾在屋内转了圈，又隔着阳台门看了看长势喜人的三角梅，最后轻手轻脚走进了房间。

谭寻侧着身睡觉，旁边刚好空出了一人的位置，漾漾坐到床上，躺了下来。

他不想睡觉，只是想这么躺着而已。

可惜事与愿违，刚洗完澡干爽的肌肤，适宜的温度，以及面前的谭寻加在一起，成为了催眠利器，漾漾实在没撑住，闭上了眼睛。

他又做了个梦，梦境里他站在和谭寻家一样结构的阳台，四周没有三角梅，只摆了一排绿叶盆栽，在一片绿意中，十岁的漾漾扒着防盗窗的栏杆，往楼下看着。

第三视角里，漾漾随着那个过去的自己一同望去，看到了桂花树下沉默的少年。

是年轻一些的谭寻。

谭寻面前围了不少人，七嘴八舌地说着些什么，漾漾听不清，梦里的那个他貌似很着急，踮起脚，脑袋使劲向外凑。

漾漾跟着急起来，他烦躁地走来走去，在企图控制梦境里自己的身体到谭寻身边时，他倏地醒了过来。

今天还好，谭寻还睡着，只是漾漾的睡姿确实不好，已经从床边滚到了谭寻面前，手堪堪停在离谭寻五六厘米的地方。

“你以前也不开心吗？”漾漾喃喃道，他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泪水。

怕被谭寻发现，漾漾没有在床上待太久，他下了床，到厨房洗米煮饭。

这类家务活他做得很熟练了，不如说在来到谭寻家以前，他对这些事情便不陌生，过去的大部分时间里，他都是孤独的。

漾漾记不起他的家庭构成，也记不起很多细节，但他记得许多以前的感受。

快乐的部分很少，远不及现在和谭寻待在一块获得的喜悦多。

做晚饭的时间要到了，谭寻没有让漾漾叫他，漾漾回到卧室，打开了谭寻的笔记本电脑，边查阅浏览养花的资料，边等谭寻醒。

这一等直接等到了太阳落山，外面的天空染上橘黄色。

漾漾合起电脑，爬到床上，把手指横着伸向谭寻的鼻子前端。

“做什么？”谭寻按住了漾漾的手。

“你醒啦？”漾漾没抽手，就这么让谭寻握着，“可以吃晚饭了。”

“可以吃还是可以做？”谭寻闭着眼笑了起来。

“对不起，你可以起来做饭了。”漾漾说。

“饿了？”谭寻坐起来，看着窗外。

卧室里没开灯，不明媚的光线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安静。

漾漾拉伸了下手臂：“有一点。”

“吃番茄炒蛋？”谭寻跳下床，提高音量说，像要赶走些什么。

“好，可以吃甜的吗？”漾漾跟在谭寻后面说，他进到厨房，从菜篮子里拿出了三颗番茄。

“嗯，”谭寻边系围裙边说，“冰箱里还有猪肉，炒着吃了吧。”

两人一边商量着今晚的菜谱，一边有条不紊地干着活，睡醒看到黄昏给谭寻带来的不适，很快在漾漾切菜的声音里消失。

吃饱后，漾漾把餐桌上几朵枯萎的洋桔梗收拾掉，说想再去买一些鲜花。

“待会一块去散步，可以吗？”他问谭寻。

谭寻把手里的书翻过一页：“随便。”

“下午洗的衣服好像干了。”漾漾又说。

“散步要换衣服吗？”

“是干了，挺好闻的。”

谭寻有时候觉得，漾漾和小孩没有区别，唯一不同的是，他说话没有小孩那么烦人：“知道了，待会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