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檬(21)

楼下的空地有阿姨在跳广场舞，谭寻带着漾漾绕了一段路，在经过某颗树时，漾漾停了下来：“这棵树，在这里很久了吗？”

“我读初中的时候就在了。”还不到桂花开的季节，谭寻捻了片叶子下来，卷起吹了声口哨。

漾漾本来在看树干，听到声音立马朝向了谭寻。

“不教你，自己学。”谭寻往前走。

漾漾拉住谭寻的袖口：“教我。”

“不教。”谭寻放慢了脚步，“你先告诉我为什么好奇那棵树。”

“觉得有点眼熟。”漾漾没和谭寻说梦的事。

谭寻回头又看了眼立在那的桂花树：“是眼熟。”

漾漾疑心自己勾起了谭寻的伤心事，他赶忙转移话题：“今天还买绿色的洋桔梗吗？”

“随你，喜欢什么买什么。”谭寻那一瞬的走神像是错觉，他恢复了以往的神色。

漾漾给谭寻报了一串他了解到的鲜花名，又问谭寻是不是喜欢绿色。

“……嗯。”谭寻犹豫了几秒钟，点了下头。

“那买绿小菊吧，上次店里的姐姐跟我说这个好看。”漾漾说。

谭寻突然好奇起来，漾漾和其他人社交是什么样子，到了店里后，他不顾店面的狭窄，和漾漾一块挤进了十平方左右的花店。

店里只有一个女生在，正坐在板凳上修建花枝。

听见风铃声响，她笑着和进门的漾漾打了招呼：“你又来啦。”

谭寻想自己也不是没进过花店，为什么对方只和漾漾打招呼。

漾漾也回了声，他问还有没有上次说的小菊花。

“还有，我现在给你拿。也是回家养吗？”女生站了起来，去帮漾漾打包花。

“对。”

“这个挺好养的。”女生和漾漾说着如何养护，漾漾跟她讨论了一番在网上学习到的养花知识。

漾漾和人的交流很流畅，不像曾经在社交上受过太大的打击，但结合他平日里的性格看，也可能只是随着失忆，漾漾将那些都忘记了而已。

“好了。”女生把打包好的花递给漾漾，漾漾从口袋里拿出纸币还了钱。

“现在还用纸币的人好少。”女生找了钱，又给漾漾塞了一袋曲奇，“店主做的，她今天不在店里，叫我发给客人。”

漾漾道过谢，要和谭寻离开时，女生又叫住了谭寻：“你是……寻哥吗？”

谭寻迅速在记忆里搜寻了一遍，没有想起来对方是谁。

“我是布丁，小时候经常跟你玩的那个。”女生笑着说，“你上次来的时候我就觉得眼熟了。”

小时候和谭寻关系好的邻居很多，这几年他的记忆力又下降了，女生捡了一两件幼时的事情说完后，他才将面前的人和记忆里一个总脏兮兮的小女孩对上了号。

“你初中不是搬家了吗？”谭寻问。

“对呀，但前几年觉得回这边住也不错，刚好房子还在，就自己搬了回来。”布丁说。

漾漾抱着花，视线在两人之间巡回了一圈。

十几年不见的童年玩伴，实际上也没什么可以说的，谭寻和布丁又聊了几句，便带着漾漾离开了。

“她没有问我是谁。”在回去的路上，漾漾说。

谭寻看了他一眼：“你很想被问吗？”

“嗯。”漾漾诚实道。

“不是不喜欢撒谎吗？当我弟弟倒是挺开心的。”

“弟弟不一定要有血缘关系。”漾漾踩着自己的影子，“我一直想有一个哥哥。”

“先叫一声来听。”谭寻捏了捏漾漾的脸。

漾漾不在意被占这点便宜，他看向谭寻：“哥哥。”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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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菊花开得很好，如布丁所说，确实很好养。

谭寻坐在沙发看着饱满的花被风吹得歪斜，指挥漾漾去关了厨房的窗户。

“要下雨了，对吗？”漾漾关好后，到了阳台门前，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

“嗯。”谭寻打了个哈欠，他刚应完，外面就响起了雷声。

漾漾缩了下肩膀，他快步走到客厅，在谭寻旁边坐下了，距离比以往要近许多。

“害怕？”谭寻打开电视，调了个正在放喜剧电影的台。

漾漾手臂几乎贴着谭寻，谭寻感觉到他在发抖。

这是漾漾来到谭寻家后下的第一场雨，谭寻却不是第一次在漾漾脸上看到这种表情，在家门口初见那天，漾漾也露出了这种怕被人丢下的恐惧神色。

“夏天的雨来得急，去得也快。”谭寻安慰了一句。

“哥哥。”漾漾小声地叫他，雷声乍响，但两人靠得足够近，让谭寻没有错过。

他从旁边抽了个抱枕，塞到漾漾怀里。

自从在花店回来后，漾漾时不时就会管谭寻叫哥哥，似乎这样他就能成为谭寻名正言顺的家人。

雨下了起来，砸到楼上的遮阳板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那只抱枕和喜剧电影毫无用处，漾漾的发抖没有停止。

谭寻把手放到漾漾的脑袋上：“没事，很快就停了。”

漾漾侧过身，额头抵着谭寻的肩膀。

谭寻没有被人这么依赖过，他手往下，轻轻地捏了捏漾漾的颈脖。

漾漾恐怕是在雨天经历过非常不好的事，反应才会这么大，就算失忆了，曾经的痛苦也刻在了身体上。

肩头的衣服很快变得湿润，谭寻没强行去看漾漾是不是哭了，他视线放在电视屏幕上，手一下一下安抚着身旁的人。

这场雨下了两个小时，漾漾抬起头时，谭寻半边手臂都僵了。

“对不起。”漾漾抽了张纸巾，按在谭寻的衣服上。他声音里还带着哭腔，谭寻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对着这样的漾漾生不起气，何况他本来也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