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以后(27)

贺舒靠着床尾，手指撑过床褥，微微站起来一点，他低着头，嗓音很低：“已经旧了，所以你忘了……随便丢在哪里，没有了也没有关系……”

“是啊，盛望，没有了没关系了……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关系，我接受了，我同意了，我无可奈何了……”

贺舒低侧的侧脸苍白，他的眉头微轻的蹙了蹙。

他猛然看向他：“可是他的错，凭什么是我！？”

“凭什么要我？！！”

贺舒胸口起伏：“你为了保护他，不惜自己承认……盛望，你觉得我认是因为真的是我做的吗？”

“我是为了保护你！就像你保护他一样，我要保护你啊！”

贺舒喉咙突然一咽，仿佛万般痛苦却忍着没有呜咽出声，他问：“为什么，盛望……”

“我只是爱你罢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盛望手指拧成拳在掌心叩裂了，扣出层迭的伤痕来，这么多年他终于听见贺舒所有的话，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贺舒这个样子。

盛望想把贺舒紧紧搂在怀里，想说一万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怎么会是这样的。

可是许哲远的目光就在对面，犹如针芒，他不能在这时候功亏一篑。

贺舒低着头胸口起伏，他的侧脸都是薄汗，终于撑着胸口的手指一松，苍白的手指扣在了胸口，他咬着下唇，身形一跌。

盛望再忍不住，扶了一下他的手：“贺叔叔……”

贺舒似乎在忍着某种痛苦，脸色寡白，他下颚微微低了低，却猛然推过他的肩膀：“我绝对……不会……去……自首……”

他瞪着他，好像看着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这样的目光让盛望觉得害怕，甚至控制不住周身发抖，贺舒呼吸了一阵，再看向他：“你不用管我……我不可能……去自首的……”

“你不要管我！……不要碰我！”

盛望环着贺舒的肩膀，感觉得到他单薄的脊背随着呼吸颤抖，挣扎不开无可奈何，一片冰凉，他甚至这刻有个念头，算了吧，算了吧，什么都不要管了……

可是他知道清白对于贺舒多么重要。

“要不还是算了吧，盛望，你看你好像也不是很忍心？”许哲远意味深长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来。

盛望背对着许哲远，低了低头，他的手指轻轻摩搓着贺舒的肩，可是也没有丝毫的用处，他低声喃喃：“贺叔叔……”

是我让这一切走到了这一步，哪怕要怪，你以后就怪我吧。

盛望鼻息一涩，还是压冷了声音，他从来不知道有一天说这么几句话会艰难至此：“贺舒。”

“哪怕你不去自首，你也已经在媒体面前公开承认了，警方也已经有考证，我会作为证人，交代你和林以时有私交，这件事，你没有回寰余地的。”

贺舒这刻看向他，连呼吸都没有，一动不动的看向他。

盛望：“按照合同……盛氏聘用期是五年，你的事判下来，合同期未满……是要辞退的，并且由你自己承担所有违约金，盛世所有的损失……”

“啪”贺舒扇了盛望一个巴掌。

盛望侧转过头，眉心蹙了蹙，他的喉咙已经沙哑的说不出话音，他甚至都不敢看贺舒的眼睛，他说完了最后的话：“如果你去自首……盛世这边，我担保，不会追究。”

“啪”贺舒再扇了盛望一个巴掌。

贺舒再抬手，被许哲远扣住了手腕：“盛哥哥也是为你好！”

“啪”这刻盛望扇了自己一个巴掌，他低着头看着贺舒，再自己扇了一个，再扇了一个，再扇了一个。

“我如你所愿……你也答应我吧……”

贺舒鼻翼颤动，喉咙里是破碎的笑音，就这么看着，泪水滑下来。

他爱了这么多年的人啊，大概是真的很爱另一个人吧。

他明明已经感觉呼吸不过来了，可是这应该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隔得这么近看盛望了，他看了很久，觉得陌生又觉得痛苦。

盛望觉得这时候贺舒很安静，他的手指抬起在他发红发烫的侧脸抚摸过去。

他的手指很冰凉，冰凉如死。

他说：“其实最近很多时候……我还有一点点怀念过去……”

“都到这样的地步了，还是心存幻想……”

“这是对我的惩罚吧。”

贺舒其实很少说这么多的话，但是盛望有一种预感，他好像将来再也不打算跟他说什么了，所以今天全都说完了。

他冰凉的手指离开他的侧脸，闭眼片刻，泪水染湿了睫羽滑下来。

“我去自首，但是盛望。”

“我什么宽限都不要，只跟你交换一件事情……”

“不管我活着，死了，还是任何下场，你永远，都不要来找我了。”

“我给我们，换一个永远结束。”

《离婚以后》三十二 三十三 双更 虐

三十二 三十三

这是时隔这么久，贺舒再一次走出医院。

盛望冲了一个毛绒绒的暖手袋，看见贺舒穿着深黑的呢绒大衣，站在医院门口，冬日大雪纷飞，贺舒的身形其实很高，只是瘦削了太多，他的面容立体而深邃，侧脸瘦出了清晰的下颚线，肤色冷白，更显得情绪淡薄。

盛望撑着伞下车了，举过贺舒的头顶，他递过去了暖手袋：“拿着吧，可能要呆……很久。”

贺舒冻得发红的手指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来，盛望甚至可以想象到他手指的冰凉。

他接过了那个暖手袋，没有丝毫表情，身形滑过他的肩膀，走出了伞面，顺手把暖手袋丢进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