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沉默了一会。而后，他抬起头注视着莉莉安的眼睛，问：“被格里罗绞死的时候，16号特工还在那具身体里吗？”

“没有。她早已安息了。”莉莉安同样回望他，“从始自终，你见到的都是我，史蒂夫。活着的梅洛蒂是我，死去的16号特工也是我。”

“留下死亡遗言的呢，也是你吗？”

“是。”莉莉安道，“我说过了，全部都是我。”

“为什么？”

“因为我想让你拿着红罐。”莉莉安慢慢说，“它很重要，我只信任你。”

“你信任我。”史蒂夫重复了一遍，“你，信任我？”

“我发誓这是实话。”莉莉安道。

过了一会。

史蒂夫突然一拳打向莉莉安——脸颊边的空气中！

一直盯着他的格里罗连忙冲上来拉住史蒂夫，但却被史蒂夫毫不留情地打中了下巴。

“你！”格里罗看了眼莉莉安。

莉莉安眨眨眼睛，退出他们中间。

见状，格里罗也不客气地回敬了他一拳！

两人一路从镇子里打到托弗尔山上。

被加强过身体的格里罗用力踹飞史蒂夫，史蒂夫被巨大的冲击击中，压倒了山上的巨大十字架。

史蒂夫发出一声闷哼。

一片废墟中，他问莉莉安；“你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为什么？”

莉莉安本想回答“为了让你的灵魂下地狱”，但看见伤痕累累的史蒂夫，她忽而又改口了。

“为了得到你，亲爱的史蒂夫。”莉莉安甜蜜地说，“我想让你彻底属于我。”

说出这话的时候，莉莉安心中陡然升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因为她说出了真心话。

她对此心知肚明。

可是很快，莉莉安便感觉心脏的位置突然猛地一痛。

一瞬间，福至心灵，她耳边忽然又响起了尼尔盖曾经告诫过她的话。

他说……

【人类的爱对于恶魔来说就是癌症。】

恶魔引诱人类的同时，也在被人类所诱惑。

但史蒂夫显然把这当成了莉莉安一时的玩笑话。

史蒂夫：“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莉莉安微笑地拍了拍他的脸：“我来折磨你。”

史蒂夫咳了声，吐出一口血沫：“那你需要加把劲。”

莉莉安慢慢扬起眉毛：“哦？这是来自美国队长的挑衅吗？”

史蒂夫笑了一下。

“你为什么不把这当成一种邀请呢，莉莉安？”

他抬起头专注地凝视着她，蓝眼睛在黎明稀薄的日光下闪亮到可怕。

莉莉安：“……”

她敏锐意识到不妙。

“你不是——你没有——别——”她试图阻止他。

“是的，那晚之后……我想念你。”史蒂夫打断了她，“如果爱欲是恶魔折磨人的一种手段……那么，莉莉安，我已被此困扰良久了。”

第081章 第八十一章

“对你的爱欲使我饱受……饱受折磨, 莉莉安……咳，如果你所图谋的仅仅只是我对你的感情，那你的目的其实早就已经达成了。”

史蒂夫躺在十字架的废墟之上, 头仰望着逐渐明亮起来的东方天空, 一边咳嗽一边喃喃道。

这是史蒂夫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对人袒露心扉。

他一向是忍耐的、克制的、谨慎的。在物欲横流的二十一世纪保留着上个时代特有的保守和内敛。

可现在……史蒂夫却在还有第三人在场的情况下，在一个处境绝对糟糕的环境中对莉莉安袒露欲望, 爱意，和占有欲。

史蒂夫觉得这样的自己很陌生。

他不知道, 这突如其来的感情中是否包含着恶魔的蛊惑在从中作梗, 还是仅仅源自于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原始的生理和心理的冲动, 但史蒂夫无法否认也不想否认……

“……我确实爱上了你, 莉莉安。”

仅仅只是一眼。

当他在史密森学会看见莉莉安的时候——

史蒂夫的心脏，便因为那短暂的一瞥, 久久驻足在了原地。

这番光明正大的表白听得一旁的格里罗青筋直跳。

出于某种难以抑制的怒火和恐惧，格里罗冲上前重重踹了史蒂夫一脚：“闭嘴！”

他威胁地咆哮道, “你再敢说一个字, 我就杀了你！”

说完, 格里罗不自觉回头看了一眼莉莉安。

她正逆光站在山顶，黎明浅淡的曦光在她曼妙的身形边沿勾勒出一条细细的金线, 却刻意模糊了她的表情。

但格里罗能感觉到, 莉莉安的目光一直落在史蒂夫身上。

……一直。

格里罗想, 自从史蒂夫·罗杰斯出现后，莉莉安就没有再看过他了。

那些在黑暗中, 粘腻的纠缠和炽热的舐咬, 就仿佛海面上的泡沫, 随着太阳的升起无声破碎，淹没在起伏的浪潮中。

恶魔危险而专注的目光在此刻被他人占据。

格里罗很想从就这样冲上去撕开史蒂夫的肚子, 拽出他的肠子塞进他叭叭不停的臭嘴里，好让莉莉安重新看向自己。

但最终他还是没有这么做。

因为莉莉安制止了他。

“让他说下去，格里罗。”

……瞧啊，现在他又不是她的小狗狗弗兰克，而是又变成格里罗了。

格里罗，格里罗，这名字听上去真晦气。

格里罗正一边磨牙一边恼怒地想着，就听见嘭一声响，是史蒂夫从十字架废墟上摔到了地上。

……多么清脆动人的声响啊。

格里罗仿佛又听见史蒂夫肋骨断裂的声音。

“我从来都不是大公无私的，莉莉安。”史蒂夫艰难地扶着地面，呼吸颤抖，慢慢在莉莉安面前站直身体，朝她走去，“我有自己的私心，我也有很多欲望。我从不衡量生命的重量，因为我只会听从内心的宣召。我现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