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该不在意的，因为他从来就和他们没有什么感情。

可是当他在混沌中看见洛冰河提着剑抛下无间深渊的两具尸体，回到苍穹山大开杀戒时，他却下意识想要阻止。

不因为别的，只是有些东西，他不愿失去第二次。

“洛冰河……不要……”

“检测到贵方无法做出选择，已强制启动传送。”

冰冷的女声响起，沈清秋甚至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头脑的晕眩感就让他失去了方向。

“3、2、1——”

眼前的画面逐渐清晰，熟悉的面容就在眼前。

脑中的声音再次响起:

“已将贵方遣送回原世界，请贵方尽快完成任务。”

沈清秋轻轻道:“什么任务。”

“杀死柳清歌。”

“……”

他抬起头，那人的目光直直落在他身上，没有嫌恶，没有憎恨，独剩一份空洞的杀意。

他道:“柳清歌，你入魔了。”

柳清歌又怎么能听见。

灵犀洞，入魔，胸口残存的灵力，失去生机的人，诡异至极的任务。

沈清秋忽然就明白了。

从来没有什么意外，杀死柳清歌的就是他，这一世是，重来一世也是。

因为只有杀死入魔的他，沈清秋才能将他抹除这个柳清歌在这一世的存在，然后顺理成章地带他去另一个世界。

为什么柳清歌会逐渐想起上一世的事情，难道只是因为那来历不明的幻境吗。

“……”

沈清秋不敢再想。

他手中不知何时汇聚成了一股灵力，大约是这一世的自己想要救人的罢，只不过……

灵力汇聚掌心，夹杂着一道符咒，从后背打进柳清歌身体。

“噗————————”

鲜血猛地涌出，柳清歌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从半空坠落。

沈清秋甚至没来得及伸手去接，身体的掌控权逐渐流失。

在彻底陷入昏迷前，他看到自己半跪在柳清歌的尸身前，山洞的门逐渐打开，露出一张张熟悉的脸来。

命运就此改变。

“……”

无间深渊下，洛冰河跪在逐渐冰冷的人身前，脸色空洞而茫然。

方才他将心魔剑捅进沈清秋心脏的那一刻，他就彻底清醒了过来，却只看到两个鲜血淋漓的躯壳。

“……师尊？”

洛冰河忽然喊了一声。

无人应答。

“…………沈师伯？”

“……”

回答他的是深渊下猛兽的嘶吼，和心魔剑嗡嗡的颤抖声。

他逃出了幻境，收服了心魔剑，成了深渊下众魔忌惮的存在。

可他没有了那即使知他为魔仍愿收他为徒的师尊，没了整日计划着算计他和师尊却只会玩些小把戏的师伯。

“……”

洛冰河沉默地收拾好两具尸身，回身屠了一群黑月蟒犀，去威胁另一群跟随他。

有些僵硬的身躯被放在魔物背上，洛冰河用心魔剑划出一道裂缝，他们就从裂缝中出来。

周遭是荒山与野草，洛冰河摸索着掏出一支烟花，朝天上放去。

那是苍穹山弟子随身会带的求救烟花，只要有人看到，就会及时赶过来救援。

洛冰河又把那两只黑月蟒犀杀了，然后他就躲在一棵大树后，藏匿起自己的气息。

等着苍穹山的人赶来，看到地上的两人，顿时惊呼不已。

“柳峰主！”

“是沈峰主！”

“师尊！”

“快来搭把手！”

此起彼伏是喊着救援的声音，数不胜数的烟花在空中绽开，没过多久就又来了一大帮人，看到沈清秋和柳清歌，立刻就打算急救，发现没了气息便慌忙抬起人赶回苍穹山。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洛冰河才从树后走出，静静地看着一轮圆月从树影里露出又藏起。

直到那阵耳熟的声音再次响起。

“滴！恭喜贵方已完成第一步，请选择是否进行下一步。”

“是。”

“————任务开启:屠杀魔族。”

“已为贵方开启金手指:心魔剑加成。”

“……”

万籁俱寂中，一个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几个月后。

岳清源才从后山回来，神色疲倦。

“掌门，这是这几日来各峰和外探弟子递交的书信。”

书童捧着一沓书信，递向他。

岳清源接过那些书信，缓缓打开。

薄薄的纸张，一封接一封，写的是这些日子来外界发生的事，以及苍穹山派上下的争议。

什么安定峰钱财又不够了，仙姝峰整日消沉，哪里的山门又倒了，谁谁又提议将那两人下葬，魔族大换血，新的魔族首领名叫洛冰河……

岳清源一个个传达了回复，压下了有关那两人的书信，在看到写洛冰河的那些时，不禁一顿。

短短几个月，就以残忍至极的方式血洗了魔族上下违抗他的人。

岳清源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自从那次与魔族之战，战后一别，他就再也没有见过洛冰河，洛冰河也从来没回过苍穹山。

后山的结界没有被闯破的痕迹，那两人安安静静地躺在灵床上，只有几个长老和他他会时不时去查看一眼。

除了每半个月会来一封书信，他与洛冰河已是没了联系。

“究竟发生了什么……”

岳清源叹了口气，深深闭上了眼。

那日他们不断审问秋海棠，企图从她口中得到有关无间深渊的信息，秋海棠却死活不肯开口。

当他们整装待发打算去魔族一探究竟时，却被告知在一座荒山上发现了沈柳两人，他们立刻就掉转方向赶到了山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