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金罐(10)
半成品随意地靠在地上,画的还可以的被她贴在墙上,陆寻光一边看一边听她说:“都是些随笔,你不要见怪。找你当模特我是认真的,但是如果画出来不符合你的审美,希望你不要不高兴……”
他不小心踢到画架,默默地转身假装无事发生,说了句:“没关系。”
“但这些真的只是随笔吗?”
齐佳雨在铺纸,闻言从画架后面探出头来:“嗯?”
陆寻光按照她的指示坐到了墙边的沙发上。面对她疑惑的眼神,他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画的很好。起码比徐静理好。”
徐静理是个天才画家,今年也不过十七八岁。网上关于她的照片只保留在成名的十四岁,被世人高举后的好几年里都不再见她本人的踪迹,唯有作品源源不断地流出。
齐佳雨咂舌:“你认识她?”
名门望族世代相交,即便没有利益往来,彼此对各种姓氏和各种面孔也烂熟于心。传言徐静理一直在国外求学,但她的国籍仍在中国,所以陆寻光认识她,也是有几率的事情。
陆寻光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刚才的那句评价,也更像他的窃窃私语。
齐佳雨等了几秒没等到他的回复,便一笑了之,还帮忙揭过:“你谬赞了。可能我和她风格比较相近,但是无论是技巧还是审美,我都还达不到她的那种水准。”
人人都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可齐佳雨清楚地明白,艺术这种东西,最不需要的就是兴趣。
“那我们开始了。”
她没有要求陆寻光摆任何姿势,也没有要求他做任何动作,她只需要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就好。而那人不知道是不是有过类似的经验,此刻即便放松地靠着椅背,在画面上也有种悠闲慵懒的意境。
齐佳雨一直在观察他,发现即便没有任何命令和指示,他也没有胡乱动弹过。
他始终维持着令她能够放心描绘的姿态,唯一不断变化的,只有他的眼珠。
时而轻眨,时而垂下。有的时候会望过来,像一种询问。有的时候又会看向别处,像一次出神。
齐佳雨觉得他很美。
无论是修长的四肢,还是开阔的肩膀。再配上那颗窄小却饱满的头颅,令他精致完美得像一个假人模特。唯一的区别或许就是,陆寻光有具体的五官。
她几乎是痴迷般紧盯着他的躯体打完了基本框架,而后又开始贪婪地观察他的眼鼻嘴。
即便见过了他相貌卓绝的母亲,齐佳雨也还是会为陆寻光的长相而感到惊叹,她的画笔再三落下,却又会在再次望向他时而感到自愧不如。
她难得画得挫败,又画得不能自抑,目光几近炬火,要将不远处的人烫穿。
陆寻光开始越来越不自在。
室内没有冷气,但飘窗不断送入清风,他却仍觉得滚烫。在她越来越专注的眼神里,他浑身的体温逐渐攀升。
如果真的有什么东西被她的目光点着了,他想,那应该是他的心脏。
陆寻光缓缓挪动了一下手臂,想要缓解他发麻的肌肉,只是还没动弹,就听见耳边传来画笔被摔在地上的声音。
他心头一跳,以为是自己破坏了她的灵感。
齐佳雨却在画架后做了一次深呼吸才抬头。
“抱歉,我有点没控制住。”
“可能这个要求很冒昧,但是你能不能把衣服脱掉?”
虎须和虎齿
整个阁楼只有他们两个人,连空气几乎都要静止的氛围里,陆寻光想不听清她的话都难。
但是这内容实在是令人感到震撼,他难得发愣,而后猛地皱眉,反问了一句:“什么?”
齐佳雨耐心地重复:“我问,你可不可以把衣服脱掉?”
他真恨不得自己聋了。
不仅莫名其妙,还令人摸不着头脑。
陆寻光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戒备。
他自认为他现在这个表情看起来已经足够骇人,如果齐佳雨是开玩笑,或者是捉弄他,都会为此时他所做出的反应而道歉。
可她没有。
她的目光很纯粹地落在他的身体上,扫视时所带有的情感不像在看一位男性,而像在看一具没有骨血只有纹理的雕塑。那双清水般的灵眸里除了欣赏,就是渴望。
与下等的贪欲无关,更似一种盼望能够拆开礼物盒上的蝴蝶结的期待,如孩童般无邪。
陆寻光和她无声地僵持了很久。
他想,以这段时间以来他所了解的齐佳雨,明白自己提出了为难的请求后,给出了短暂的思考时间对方却没有给出肯定答案,就一定会礼貌地将场面圆回来。
时间一秒一秒像滴水落在磐石上,整个画室静得可怕,偶尔有风会吹响她散落的画纸。
一分钟、两分钟……陆寻光想,或许他还不够了解她。
她如果想要做什么事,就不会吝啬自己的坚持。
他为她的勇敢感到叹为观止,心软地选择了她倾向的选项,可手都要捏到衣服下摆了,却还是开口:“……你能不能不要直勾勾地看着我。”
齐佳雨被他这么一说,才如梦初醒般收回视线。
她看见陆寻光双臂收拢,像是妥协,便笑着道歉:“不好意思。”
下一秒,男孩利落地兜头脱去了上衣。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简单的黑色短袖,没有任何图案,只在背后印着暗色的品牌logo。颜色衬得他整个人十分沉静,宽松的设计只能突出他开阔的肩膀,将胸腹和上臂的肌肉遮盖得严严实实。
齐佳雨早早就盯上了他小臂上凸起的青筋,一路沿着手臂线条蜿蜒向上,看起来极具力量感,也让人更好奇他除此之外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