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金瓯(科举)(96)
“请问小哥,这家铺面的东家在吗?”惠娘问一旁照看生意的小伙计道。
“小娘子何事?”伙计问道。
惠娘指了指一旁的转让字牌道:“为的是这事。”
小伙计忙走过来点头笑道:“小娘子稍等。”
没过一会儿,门外走出一位有些微胖的男子,惠娘一愣,原来是熟人啊,来人正是米氏木材铺的东家。
米员外也有些惊讶,笑道:“没成想是你。”
惠娘奇怪道:“原来是员外的铺子,只是生意做的好好的,员外为何把铺子兑出去?”
米员外笑道:“这不是眼馋别人出关做生意吗?我也想试试,便想将手中的铺子兑一些出去,多攒些本钱。”
惠娘道:“是这样啊。”
米员外低头看到谢宣,不由说道:“卓哥儿也在,宣哥儿要不要去找他玩?”
谢宣爱热闹,伙伴多多的才好,当即点头答应了。
米员外又对惠娘道:“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去厅堂里说。”
一行人刚欲转身进去,却见街头传来一阵骚动,动静越传越大,越传越大。
有人惊呼着跑出来大喊道:“快跑啊,鞑子杀进城了,鞑子杀进城了。”
众人心中一凛!熙州地界在内的西六州都是新边,以前住的不是西秦人就是胡羌部落,齐民也是新迁来的,永宁县城里绝大多数齐民是头一次在边疆过活,边民生活经验并不丰富,听说鞑子杀进城了,立马慌了手脚,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米员外瞬间反应过来,他忙道:“惠娘快跟我进来躲避。”
惠娘亦回过神来,抱起谢宣紧紧跟在米员外的身后,闪进油纸伞店。
手持屠刀,身披兽皮的鞑子气势汹汹的冲进永安县城,见货就抢,挡路便杀,不一会儿刀尖就滴着血珠子,煞人的很。
没人能够说得清他们是从哪里摸过来的,这里比熙州城更靠蛮夷之地,几乎是大齐最西的边城。
刚刚人潮涌动,将惠娘和李二一家给冲散了,这会儿人们反应过来急于奔命,一眨眼间谁也看不到谁了,惠娘没有办法,只能跟着米员外去避难,她的手紧紧捂住谢宣的眼睛,不让他看到鞑子杀人的模样。
人们绝望的嘶喊与号哭却不间歇的灌入谢宣的耳朵,他愣愣地,不明白为何刚刚还热闹的人群转瞬间便成了人间地狱?他也不明白为何好好的百姓会被无辜屠杀?他蔫巴巴的趴在母亲的肩头,心中有股说不清的憋闷之气。
“阿娘,柱子他们呢?”谢宣闷闷的问道。
“去别处躲着了,一定会没事儿的。”惠娘安慰道,现在每个人都自顾不暇,她如今顾不上寻找李家人,也没有办法带着儿子回屯所找郎君,这里离屯所的距离并不近,亦不知郎君知道消息后会急成什么样子?
最重要的是先苟住命!命在一切都在。
鞑子在城内肆无忌惮的跑马,走得很快,靠的近的街边店面无一幸免,接连被抢。
有个老翁坐在地上拍腿痛哭道:“天杀的,这些彩风车你们抢去干什么?!不当吃不当喝的。”然后下一瞬他的哭声戛然而止,许是鞑子嫌他太聒噪,当头砍了他一刀,他的半边身子都耷拉了,鲜血瞬间淌了一地,吓得周围的人缩成鹌鹑,连跑都跑不动了。
米员外将惠娘母子带进门后,手忙脚乱的用木板将门顶上,门外好看的油纸伞一并顾不上在意了,在他看来钱财乃身外之物,命才是最可贵的,不过几把油纸伞,鞑子抢便抢吧。
惠娘背在墙面上,手脚发软,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野蛮暴虐的鞑子,手心里全是冷汗。
然而,还未等他们喘口气呢,外面传来刀柄击门的声音,以及一阵叽里呱啦的胡语,惠娘刚刚松的那口气又瞬间提了上来。
米员外用手指了指旁边的屋里,示意有暗道可以躲避,惠娘连忙抱着谢宣蹑手蹑脚的跟上。
米员外及店里的小伙计还有惠娘母子悄咪咪进了暗道,他们头上的米缸刚被挪回原来的位置,鞑子便持刀进门了,到处搜索砍杀,惠娘死死捂住谢宣的嘴,手掌一直微微颤抖着,骇得要命。
……
屯所内,蔺冕听到谢壑关于马蹄印的描述后,一直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然而当城里杀声四起时,这些预感成了现实。
谢壑大愕,不明白那些鞑子是怎么杀进县城的,县里的守卫都是摆设吗?
蔺冕倒吸一口凉气道:“县城的守卫不仅仅只有汉人,还有胡汉混血的。八成是出了细作。”
然而,现在最主要的是将这些鞑子赶出永宁县城,屯所点燃信号爆竹迅速召集军户集结,先组织起来的队伍去城中街道上堵杀鞑子。
谢壑拎了一柄长刀走在队伍前面。
“临渊,这里用不到你,你暂且在屯所里站一站。”蔺冕说道,县试就在下个月,他担心这期间再出什么岔子,所以才叫住谢壑,留他在屯所等候。
谢壑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惠娘母子还在外头,我不放心。”说着,他牵了匹马头也不回的走了。
蔺冕带着人紧随其后,他执戟皱眉道:“怎么有这么多的鞑子,难怪他们如此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