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扫叶声,从起床到现在一刻没停。
周凛白穿着浅灰色的连帽卫衣,拉链随意拽到一半,白T领口露一截,家里多了一个女人后,明显早餐花样多了起来,但他没心思注意面前这些碗碗碟碟。
不着痕迹一抬眼,望向对面的孙若。
温棠冬要过来吗?
一个问题带来的连锁反应,迅疾又无人可查,他低头看了看袖口,决定待会儿吃完早饭就上楼把衣服换了,这卫衣他昨晚穿着睡了一觉,可能皱了。
他放下油条,正去抽纸。
“棠冬不来了,给她打了电话,她不愿意过来。”
孙若给蒸饺淋着香醋。
周延生问:“怎么不愿意过来呢?房间也给她准备了,平时来住几天也方便。”
孙若说:“不知道啊,小姑娘,又是青春期了,别是有什么朋友要约着出门玩,我不好硬叫她过来,就给了她一点钱。”
醋淋完,添一点芝麻油,孙若将碟子往对面推推,跟走神的周凛白说:“阿白,你尝尝阿姨昨天包的饺子,我听素姨说你喜欢吃虾仁馅儿的,特意给你包的。”
周凛白拾起筷子尝了一个。
孙若问:“怎么样?”
周凛白食不下咽:“酸。”
闻声,孙若将蒸饺端远,换了一碗保姆素姨做的大骨干丝汤放他面前:“那不吃了,喝点汤吧。”
周凛白接下勺子,声音听不出冷热:“我自己来就行了,阿姨你也吃吧。”
“哎,好,”孙若忙答应着,捋着裙边坐下来,周延生给她夹菜,示意她吃,又跟周凛白搭起话。
“阿白,你班跟棠冬不在一块吧,平时你俩在学校能碰面不?”
周延生曾经头疼怎么处理妻子和儿子之间的平衡,好在这两者之间有联系,一提起棠冬,妻子接得上话,儿子愿意理自个,言语来去,和乐融融,就有了一家人的感觉。
他对这种中年男人的圆满感到称心。
周凛白说:“很难碰面。”
文科班在三楼,他在一楼,她大课间好像从来不下楼,怎么碰面,隔空么?
以前文理没分科,她还在隔壁班的时候,倒是经常能看到,楼层的水房靠他们这边,她每次打水要路过他座位的窗边。
不了解情况,周延生张口感慨:“嚯,你们学校那么大呢?”
孙若说:“一中是新校区,我给棠冬开过家长会,是挺大的,操场和礼堂修得都很漂亮。”
周延生笑笑说:“是嘛,我平时忙,还没去过阿白学校,家长会都是司机去。”
嫁进来之前孙若就了解过了,这父子俩老子不管儿子,儿子也不管老子,保姆司机都是用了好多年的,周延生当爹的责任感仅限于把钱给足,让儿子衣食无忧地上学读书,其他一概不管,也管不着。
周凛白太独立了。
孙若也没想着管他,只想着他从小没有妈妈陪在身边,力所能及,就多关心一些。
“阿白,你这个月是不是要去参加什么竞赛考试啊,要去临市好几天吧?要带什么呢,阿姨帮你准备吧?”
从小到大,对于周凛白来说,考试的存在感甚至强过他爸,所谓尖子生都是这么过来的,往一块拢一拢,比一比,再拢一拢,再比一比,他早就习以为常。
“没什么要准备的,我自己来就行了。”
周延生难得展现当爸的关心:“下个月学校是不是有运动会啊,每年都会邀请家长去参观吧?”
周凛白冷冷道:“邀请你去了吗?”
周延生筷头揉额角:“……人没去,心意不是到了吗?给你学校赞助了一批体育设施,还有个什么来着?”
孙若说:“网球场么?”
“哎!对喽!网球场,”周延生兴冲冲问,“你怎么知道是网球场的?”
“棠冬告诉我的。”
之前一中家长会孙萍没空,叫孙若去帮棠冬开,散会后她跟着棠冬在学校闲逛,一中的新校区确实建得气派又漂亮,走到体育场,周末还有不少学生在室外活动。
两批女生因为争场地闹了一点小口角,孙若纳闷旁边不是还有一个网球场么,非得抢一个么?
棠冬告诉她,这个网球场是我们学校一个男生的爸爸捐的。
“周凛白的爸爸。”
周延生很高兴,笑呵呵说:“咱们还有这层缘分呢,看来我这钱没白花。”他望向周凛白,“阿白,这次运动会,你报什么项目啊?”
“学校还没通知。”
周延生撺掇他:“你报一个,我领你阿姨一块去看。”
“没兴趣。”
周延生:“你这……跟你说了多少遍,多运动对身体好。”
周凛白很烦他心血来潮的一些意见,而且他根本不关注自己的成长,还拿他当小时候的卷毛病秧子。
“你结婚那晚喝成那样,是谁拖你回来的,还要怎么好?举鼎?”
周延生讪讪接不下话,孙若好声说:“你非要阿白参加干什么呢,去看看就是了,还有别人比呢,我回头问问棠冬有没有报什么项目,到时候,上午看运动会开幕式,中午我们找一家饭店,领阿白和棠冬一起吃个饭,你看怎么样?”
周延生对儿子刚刚的态度不大满意。
“这臭小子懒成这……”
话到一半,被周凛白抢了话。
“周总想看什么项目?”
周延生:“你报个难的,给你爹长长脸。”
周凛白懒得说,他给周延生长的脸还少了?都多少脸了,好好一个中年男人,怎么那么热衷当多面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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