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她裙摆(16)
贝壳嘛,她在很多很多年前,也有见过的,也拥有过。
那是一串漂亮的,多彩的手链。
……不过,是谁送的来着?呆坐着,璩知花有些迷茫地陷入了回忆。
……
时间分秒流逝,临近中午,送饭的女人又来了。
叶珖没等她出声,就关闭了MP3,主动起身下了露台。
窝在他身上半天了的猫也跳下膝头,跟着他下去散步。
送走女人,叶珖把饭盒放到璩知花窗台上,重新坐下,去拾掇起那一堆贝壳。
“要吃饭了吧?稍等一下,我马上就离开。”
璩知花被唤回神,她有些迷惑地想着:他呆在这里一上午,到底在做什么……那堆贝壳,又是做什么用的?
很快,她就知道了答案。
“先去一边玩。”
把猫从怀里抱出,叶珖起身,在窗户上方摸索了一阵。
随后,他后退几步,仰头看向窗户。
“嗯……虽然有点简陋,但是好了。”
闻声,璩知花也下意识抬头看去,恰逢一阵春风拂窗。
“哗啦啦……”
清脆空灵的声音入耳,根根串着贝壳的绳子随风晃动。大小均匀、但形状与颜色各异的贝壳折射着太阳的光亮,有瞬间的流光溢彩——那竟是个风铃。
璩知花有些愣怔。
露台上,叶珖却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他把桌子上散乱的工具装回小布袋,又把针线一一缠好归整,放回盒子,然后,他将针线盒子送到餐盒旁边放下。
“传说中,贝壳的风铃可以寓意平安,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单肩挎好背包,叶珖朝仍盯着风铃兀自出神的璩知花笑了笑:“不过,不管有没有用,无聊的时候,让它陪你解解闷倒是可以的。这个是它的职责。”
收拾好一切,他转身下了露台,把猫放回栅栏里,然后离开小院,锁上大门,最后,他站在院墙外,冲着璩知花挥挥手。
“我走了,记得吃饭。再见。”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从四四方方的窗口消失不见,璩知花仍然怔怔地看着那串风铃。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阵阵微风渐次吹过,风铃叮当作响。
她站起身,赤脚小步走近窗边。
忘记了泾渭分明的光和暗,忘记了正午存在感无与伦比的日光。她定定地望着檐下那串风铃。
许久过去,璩知花跌回椅子,眼眶莫名泛起酸意。
檐下听风。
风声竟如此悦耳。
……
暖阳当空。
昏暗的房中,璩知花双手交迭放在膝上,她在屋内听着风铃偶尔作响,数着钟表漫步,内心一片安宁。
熟悉的开门声再次响起,她知道,是那位少年到了。
璩知花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等待着那轻而稳的脚步声靠近。
照例的三次询问后,窗帘被拉开,碰得贝壳风铃哗啦啦作响,璩知花的心中的弦也跟着嗡鸣起来。
叶珖拿着一捧鲜花,笑容温煦地看向屋内。
他道:“上午好,我又来叨扰了。”
璩知花没有出声搭理这声招呼,却微微抬起头,静静地和叶珖对视了片刻。
上午好,她想。
短暂的停顿过后,完全没想到她会有如此回应的叶珖率先移开目光。
把花放在窗台上,他温和而有礼地颔首,继而转身离开露台。
“……我先去看猫。”他说。
“它可能已经饿坏了。”
璩知花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窗口处,微微疑惑地偏了下头。
璩多雨说,让她正常一点。
她以为,能够如常地和人对视,就是其中一项正确的、需要注意事。
难道……不对吗?
猫咪丝毫不知道自己刚刚被冠以“饿坏了”的贪吃鬼名头,在叶珖的注视下,悠然自得吃着饭,发出呼噜呼噜的满足声响。
叶珖指尖拨弄几下猫咪耳朵,小猫跟他也熟了,不躲不闪,由着触碰。
不多时,猫咪吃饱喝足,又舒服地蹭起了他的手掌,叶珖重新返回露台。
他慢条斯理把袖口的纽扣解开,挽起到到臂弯,随后,拿起那捧被仓促放下的花,悠然自得地整理着。
“你认识这种花吗?”他倚在窗边,随口问道。
璩知花不认识。
其实,她刚刚就在看这束被放到窗沿上、而不是被墙遮挡住的桌子上的花。
那花朵不大,小小的,但开了很多朵;叶瓣层层迭迭,花朵也开得层层迭迭,五颜六色的花缀在浓绿的叶杆上,算不上很精致,细看却格外漂亮。
叶珖只停了一小会儿,就自问自答道:“这是太阳花。”
“虽然看起来不起眼,但它有一个很悲伤的典故。”
璩知花抬眸,乌黑如墨的双瞳专注而沉静。
叶珖微微一笑,语气平和:“从前,有一个美丽却不幸的女孩,她叫做明姑。”
“妈妈去世以后,爸爸另娶,但是新的妈妈却对她不好。明姑是个孝顺的孩子,可日积月累,继母变本加厉,终于有一天,她忍不住了,顶撞了继母。她没有想到的是,因为这一句话的忤逆,继母剜掉了她一双漂亮的眼睛。”
从没有谁这样温声细语地讲过故事,璩知花不由地便听了进去。
听到这里,她微微睁大了眼睛。
一句话,一双眼吗?
“明姑瞎了眼睛,身上也有很多伤口,她的世界里再没有了光。于是她想,我真的要继续这个样子吗?我要永远沉溺在黑暗之中吗?她有些悲伤,还很难过。她想,这又不是我的错,为什么我要被黑暗吞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