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娘子, 你怎么来了?”尤嬷嬷脚一抬,跨出了门槛。
袁瑶衣站直身子,看着对方抿了抿唇:“我在厚山镇听说了兵器偷运案开审了,我便来京里看看。”
对于来京的目的,她并不遮掩。这个府里没有蠢人,稍一想想就会知道她来做什么,倒不如直说。再者,以前尤嬷嬷对她诸多照顾,也是真的。
尤嬷嬷回头往院里看了眼,回来压低声音道:“案子?”
袁瑶衣手攥了攥,而后点头:“我姨丈牵扯在这桩案子里,人现在还关在厚山镇衙门的地牢里。”
“袁娘子,可老夫人马上就要睡了。”尤嬷嬷道了声。
“嬷嬷放心,瑶衣不会乱说话。只是春日风大,担心老夫人的头疾,故而过来探望。”袁瑶衣笑笑,从包袱中拿出两包药,“这药是我给老夫人配的药,安神助眠。”
见她这样说,尤嬷嬷松了一口气:“你是个懂事的,我没什么不放心,既如此,随我进来吧。”
她倒也不是故意拦着,只是最近府里糟心事太多。二公子还关在刑部大牢,如今世子又在提刑院,老夫人年纪大了,为这些事可十分头疼。
这时候,要是有人再去跟前哭天抹泪的,那就是给老夫人添堵。就比如纪氏,老夫人已经不许人进念安堂。
至于袁瑶衣,先前救过老夫人,人又安稳有分寸。老夫人挺喜欢这女子的,说不准心情还能跟着好些。
说着,尤嬷嬷便先一步进了院门,往旁边一让,伸手作请。
袁瑶衣乖顺的跟着,一路穿过院子,进了正屋的门。
她的嗅觉灵敏,一踏进屋里,察觉到细微的药苦味儿。不用想也知道,是老夫人用药了。看来这位老人家还是受到影响了。
正屋的那张榻是空的,从里间传出来两声轻咳。
果然,下一瞬尤嬷嬷便道:“老夫人在卧房,娘子跟我进来吧。”
袁瑶衣道声好,随着人一起进了里间。
进去后,药味儿更加明显。
老夫人坐在床边,两只脚落在脚踏上,正把手里的水碗交给旁边婢子。
“老夫人,袁娘子来看你了。”尤嬷嬷笑着走过去,在人身旁弯下腰,手指着站在门边的袁瑶衣。
袁瑶衣往前一步,做了一礼:“瑶衣见过老夫人。”
老人家坐着,花白的头发规整挽着,只别着两枚墨玉簪子。比起离开国公府的时候,人竟是苍老了许多,气色差,双目浑浊。
“瑶衣,你回来了?”詹老夫人坐直身子,道了声。
袁瑶衣笑着应下:“来京里有点儿事,顺道来看看老夫人。”
詹老夫人扯了下嘴角:“你有心,过来坐下。”
“我不坐了,”袁瑶衣摆摆手,面上总带着轻轻的笑,“我来给您揉揉头穴。”
詹老夫人一愣,眼中闪过不解。
边上,尤嬷嬷将两包药往前一送:“袁娘子惦记老夫人,给你送来这安神药。”
“这样啊。”詹老夫人嗯了声,眉间硬着的那团蹙起,在这时缓缓松开。
尤嬷嬷忙说是:“我这就下去将药熬了,让袁娘子给老夫人摁摁头穴。”
如此,屋中伺候的人走了出去,只留下袁瑶衣和詹老夫人。
袁瑶衣扶着老夫人躺靠在软枕上,自己像以前那样,给对方摁头。
手指尖落上的时候,她能试到人的经络,可能是近几日忧思太过,并不太稳。她也不多问,只是安静做自己的事。
老夫人合着眼睛,摁在头顶的手力道适中,没一会儿便觉得舒适了,便轻轻送出一口气。
一时间,房中安安静静,小桌上的那炉安神香袅袅散发着香气。
等帮老夫人按摩完后,袁瑶衣的额头已经沁出一层薄汗。
“好久没有这么安宁了,”老夫人道,身子缓缓起来坐正,“还是得你这手艺才行啊。”
袁瑶衣站到一旁,浅浅一笑:“老夫人平时还是得注意些。”
“坐下吧,和我说说话,”老夫人指着一旁的绣蹲,“最近府里事多,实在扰得我心烦意乱。”
袁瑶衣依言坐下,双手迭着放在腿上:“老夫人放宽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老夫人笑了声:“就你会哄人开心,有些事真的难办。还有,当初让你出府,我没想到世子会追去厚山镇。”
袁瑶衣垂眸,指尖捏着一点儿香罗带:“老夫人知道了?”
这件事当然瞒不过老夫人,就算是纪氏恐怕也能看得出。但是以詹铎现在的身份,她们绝不会大肆拿来说。
“也怪我当初决定太草率,让你受了委屈,他那边也怨我。”老夫人苦笑一声,无奈道,“从那以后,回府的次数越发少,就说今日这案子,都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
袁瑶衣见老人家精神不济,不好过多去问,免得人再伤神。
“老夫人是最了解世子的人,应该会明白他为何这样做。世子做事向来稳妥,这次相信也会。”
老夫人沉默着,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好一会儿,人才抬起头来:“瑶衣你说得对,他一向有自己的打算。当初离开家几年,自己能闯出一番功绩,如今这次定也能够顺利过去。”
袁瑶衣点头,又安抚了两句。
“我没事儿了,”老夫人笑笑,舒出一口气,“天晚了,你便住在府里吧。”
说着,便朝外头唤了声,后面,尤嬷嬷走了进来。
得知老夫人的安排,尤嬷嬷一一应下。
从念安堂里出来,天已经很晚,一轮圆月挂在天空,洒下一片皎洁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