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是良宵(146)

推门走进酒吧，正是下班的高峰期，三三两两进来的职场打工人带着一整个白日的疲惫，要一杯颜色鲜艳的莫吉托，以满杯叮当响的冰块投入黑夜的拥抱。

何琼显然是熟客了，她从腋下包里抽出金色会员卡，选了一杯新品，把酒单调转方向递给她。

“为了工作，我撒过很多次谎，有说过自己是不婚主义者，也说过自己没有生育能力，还有一次，我干脆说我是les群体。”

酒保端上特调的两杯酒，何琼肩膀一抖，卸下了在律所那副女强人的包袱，这会儿像个可爱的孩子一样捧着一碟炸得酥脆的鸡米花在她面前。

“所以别再那么苦大仇深的上班了。”

书悦捻了一颗咬下去，果然，她的心情不好是肉眼可见的。

这几天她一直很努力，甚至到了通宵加班的地步，因为心里总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劲在，她不想离开江斯淮之后自己会变得不好，恰恰相反，她要变得比在他身边更好一百倍的样子。

“江斯淮这个人吧，性格挺不错的，不管是做合作伙伴还是做丈夫，都无可挑剔，但是在爱情上的性格要磨一磨。”

何琼耸了下肩，一副理论知识非常充足的口吻。

“磨到他这样冷静的人为你发疯发狂，磨到他那座名为理智的城墙坍塌，磨到他放弃所有克制，不管不顾向你奔赴，到那一天，你就算胜利，彻底俘虏他整颗心。”

书悦唇角微微勾起来，她端起酒杯，眯着眼睛看鲜绿色的酒液在里面晃荡，金黄色的暖调光灿烈地打下来，听着何琼的一席话，她居然有一种遇上知己的感觉。

然而即便如此，她也依旧口不随心，假装抱怨着说，“但是江斯淮也太难追了吧。”

何琼嗤笑一声：“你不正式因为他有点难度，才搞上他吗？”

“话挺糙，理不糙。”

书悦小小品了一口，放下酒杯，她两根食指交迭成十指抬起来，眯着眼睛向远处瞄准，半开着玩笑说，“为了明天我明天能有个轻松愉快的心情上班，今天就暂且允许我转换新的目标吧。”

她嘴上这样说，其实远远没有那样洒脱。

视线在场上逡巡了一圈，185+的大帅哥不少，可不管是哪一个，她都提不上兴趣。

在一片兴致缺缺的逡巡里，书悦的视线忽然顿住——

她看见了江斯淮，在她离开他以后，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会面。

他正朝她走过来。

书悦怔了一秒钟，想也不想别过头，不想见到他。

江斯淮看着她的脸，呼吸窒住。

他们有多久没有这样近距离的说话了？他记不得了，思念像无声的浪潮将他吞没，因为不够克制而引起的戒断反应令他难以忍耐。

书悦别扭地转过头：“你这张嘴如果说不出什么动听的话，就不要开口了。”

坐在旁边的何琼一口水喷出来，有种一口吃到大瓜即将被噎死的感觉。

江斯淮顿了一下，在五光十色的灯光之下，她的面庞娇艳动人。

他的视线无法移开，仍旧努力保持冷静声线。

“书悦，我们假结婚的事情被你妈妈知道了。”

第49章 49

049

书悦愣住了。

她嘴里一下没了什么滋味, 泛着苦，看着江斯淮，半晌, 幽幽叹了一口气。

问：“她怎么发现的？”

“她回来帮我们打扫房间, 应该是看到了我们的结婚协议书。”

江斯淮一句话把整件事情都概括完，他举了举手机, 言简意赅道，“你妈妈让我明天去见她。”

她妈怎么突然杀到家里了, 想到随手丢的结婚协议书，这一下真的是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书悦沉默了一下, 从高脚凳上跳下来, 她走到他身边, 想也不想说，“我陪你一起去。”

江斯淮面露迟疑, 其实他省略了很多, 林碧蔓因为情绪失控对他说了很多不好的话, 对他一个外人尚且如此, 他已经可以料想书悦进去要承受多大的怒火。

他轻声安慰她：“没关系，我自己可以。”

“你不用太担心。”

看出了他的想法，书悦微微一笑，“没关系，正好我也想把这些事情都解决。”

江斯淮身形一僵。

不知道为什么，他从她的目光里读出一种完全的决然, 那是一种已经做好决定的淡然, 他心里隐隐约约有猜想，却不敢继续往下深想。

在几次挣扎之中, 他终于还是不安地牵住了她的手。

书悦回头温柔看着他们相握的双手，她还是坐上了江斯淮的车，车里有她熟悉的味道，还是那样平稳的行驶速度，他这样温柔的性格，连踩下剎车的力度都轻轻。

江斯淮温声说：“sherry，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给你一个两全的答案。”

“可是我不需要两全，我只是想问你爱不爱我这个问题而已。”书悦转过头，诚恳地看着他说，“我不用你做出选择，也不用你做出承诺，更不用你为我的未来托举，我所想要的只是这个问题本身。”

江斯淮沉声说：“但我做不到只给你这个答案。”

“我所理解的爱，是站在你的未来里，和你携手与共。”

绝非有所牺牲。

就算有所牺牲，那么该做出牺牲这个选择的，也绝非是她。

书悦抿住唇，她别过脸，看着窗外的街景倒影如流。

因为小时候不停被翻看的日记，她干脆放弃了写日记的习惯，长大以后，因为早就注定的人生，所以她做什么事都不计较未来。

但其实她心里隐隐约约也明白，这已经不是她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时光，她长大了，人生做出的每一个选择都和未来息息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