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是良宵(149)
于是所有催促的喇叭音有默契的变成一场浪漫的交响乐。
江斯淮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动了动,被雨下的不明朗的车窗,他摇下半盏,伸出手臂,勉强拍了一张不算太清晰的照片。
低下头,想也不想发给书悦。
她没回复。
那边还在絮絮叨叨讲合作的重要性,从整个律所宏观的大角度来和他分析利弊。
江斯淮忽然就听烦了,他摘下一只耳机丢进储物仓里,语气淡淡说——
“在追人。”
“我老婆都要跑了,我还管你什么战略合作?”
他语气平淡至极,却让人听出来那压抑在平淡之下翻涌起伏的情绪。
对面立刻挂断电话:“不打扰了,哥。”
“祝您成功。”
抛锚的轿车被拖车拖走,拥挤的车流终于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向前行驶,江斯淮踩下油门,在一次又一次踩下剎车的顿挫感里,他终于聆听到自己内心深处最隐秘的声音。
那最狂热肆虐的爱,在那个磅礴的下雨天早已就来临,积攒到此时此刻,所有的理智冷静和思考,他只想让它们全都消失。
车在停车场一停稳,江斯淮立刻冲下去。
他来不及乘坐拥堵的电梯,飞奔着踩上楼梯,穿过一层的露天跑道。
倾斜的雨水将他的衣角打湿,从他手里握着的那柄长伞缓缓滑落,江斯淮对此完全没有察觉,他所有的目光专注着在视线里的每一个角落。
他低头看着时间,离起飞的时间很近了,不知道她是否已经值机,进入等待室。
再见一面的机会似乎格外渺茫,江斯淮站在雨里,不顾一切地给她打电话。
他不希望他们错过。
最后一面,他第一次向上帝祈祷,祈祷幸运眷顾他,他们能再见一面。
忽然,他的视线顿住——
弥湿的雨幕,像一层轻纱将她笼罩,隔着这件轻纱,江斯淮望向她的眼睛,在对视的那一眼,他听见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是怦然心动吗?
就是怦然心动,布达佩斯第一眼,她柔顺的长发拂过他的指尖,那时候他的心脏就为她舞动。
他撑开伞,下不尽的一场雨,他就这样朝她走过去。
带着对爱情的顿悟和答案向她走过去。
江斯淮忽然想到塞格林说过的一句话——有些人觉得爱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和一堆孩子,或许爱就是这样,莱斯特小姐,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我觉得爱是想要触碰却又收回的手。
所以他胆怯、逃避、不敢触碰。
但此刻,亲爱的莱斯特小姐,我想对你说,我爱你。
书悦握着一杯榛果拿铁从机场的咖啡厅出来,她笑着歪了下头,从躲雨的屋檐下走出来,钻进他倾斜的伞里。
她俏皮地问他:“江斯淮,你是来给我送离婚证的吗?”
江斯淮唇线绷紧,握住伞柄的指甲掐入掌心,雨珠落在他的眼里,泅出一个又一个水波,翻涌着几乎要将她吞没。
书悦感受到他的呼吸浓重,她笑了笑,故作洒脱地攀上他的肩膀。
用玩味的语气说:“当初不是你自己说,家里安排,刚好合适吗?”
这话是前两天传到书悦耳朵里的,他们这个圈子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共同好友来来回回基本就这几个。
像她和江斯淮这种联姻夫妻,比比皆是。
书悦打心里觉得跟江斯淮和圈子里那种合约婚姻不一样,所以当听到这样的话的时候,她心里那一瞬间还是涌过许多悲伤。
可是按照情理,他们的关系的确是该如此定义。
一切都是她越界,谁叫她先动心,感情里先动心的总是最大的输家。
想到这儿,书悦耸了耸肩,故作一幅轻松姿态。
她挑了下眉毛,戏谑问他,“怎么,你现在是对我动心了吗?”
“是。”
没想到他如此干脆,书悦错愕地抬起头,就这样盯着他看。
雨打在伞上声音如此清脆,江斯淮声音也掷地有声的落下。
在这场泛滥着潮湿的雨夜,他终于丢掉了所有自持的冷静。
不管不顾抱紧她,依偎着她的体温,品味着她的气息,像个缺爱的孩子一样紧紧拥抱住她。
压抑的情感像浪花一样翻涌而出。
江斯淮紧紧贴在她耳边道:“书悦,我爱你。”
第50章 50
050
书悦愣了一下, 随后会心笑了起来。
她从江斯淮的怀抱里挣脱开,让两个人拉出一段距离来,雨水见缝插针的从这段缝隙里钻进来, 她眼底沁出点湿润的泪水, 也许是因为听见江斯淮说这句话实在太不容易。
而江斯淮从说完这句话以后身形就一直微微发颤,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住, 竭力绷紧的下颌,他的呼吸发乱。
压抑的情感就此被打开, 像洪水冲开阀门一样倾泻而出。
他几乎双眼不眨地盯着她,像求天主赐教的圣徒一样,恳求她的答案。
书悦的心也一直砰砰砰跳个不停, 诚然, 她有预料过江斯淮会来找她, 但她没有想过他会这样毫无征兆告白,带着想好一切的决然和孤勇, 就这样因为她, 跨过心里所有的障碍。
她努力压抑下自己全部的情感, 故意用轻松的语气对他说, “一直教你什么是爱情,现在,书老师教你感情的最后一课吧。”
江斯淮喉结动了下,一股苦涩的味道漫上喉咙。
他有点儿预感到了,却还是开口问她。
“是什么?”
“过时不候。”
身后广播台的声音响起,飞机场到处都是来往穿梭的人流, 在这儿, 分别是个再常见不过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