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是良宵(91)
James没脸没皮说:“好,那我叫她江太太。”
江斯淮放下球杆,视线笔直落在James的脸上,他声线清冷,带着深冬淡淡凉意,就这么不客气地落下。
“她的中文名叫书悦。”
James终于收了一脸玩笑戏弄的神色,他不再提有关书悦的话题,改而谈起最近的几场房地产交易,低价买入的地皮高价抛售,利润足足翻了好几倍。
在场的人都大笑,举着杯一起庆祝这一场大获全胜的胜利。
最后,这推杯换盏落到了江斯淮面前。
男人的聚会里总是喜欢以女人的话题作为幽默的开场,这不是一个好习惯,江斯淮推开周边女郎递过来的金黄酒液,他的姿容冷且淡,深邃的眉眼隐匿在一片昏黄的暗色之中,让人无法看清。
“江par不仅在律师业混的风生水起,就是自家的家族产业也打理的很好,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干脆进企业管理呢?”
席间,有人笑着说,“当个小小的律师多没意思啊。”
“这话说的不对,有钱了可不就得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吗?”
有人替江斯淮反驳说:“当律师多好啊,伸张正义,行善积德。”
江斯淮仍然不语,他向来把工作和生活的事情分得很开,谈商事的酒局就不应该涉及任何私人相关。
倒是James冷不丁笑了下,带着点知情口吻来了句,“他当年的抱负可不是做一位律师。”
话题就在当事人的不搭腔中尴尬结束,江斯淮手里捏着一堆砝码,漫不经心坐在赌桌前。
在每一场游戏里,他总是加码的那一个。
但最后的结果也彰显,他从来都没有失手过的时候。
大家的目光不由跟着他走,想窥探下一场投资的风口在何处。
也有人真的问:“和书家结婚,是否也是您计划的一步?”
江斯淮反问他:“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那个人却不敢说答案,还能有什么原因,狡诈的商人是不会有任何纯真的感情的。
走到他们这个地位,任何的选择都是利益交换,尽管是婚姻大事。
James把一沓文件递了过去,江斯淮接过来扫了两眼,他不带情绪地笑了下,原封不动退回去。
James坐不住,吃惊地问他,“你为什么不要?”
“虽然比答应你的少了点东西,但是也是你需要的。”
江斯淮目光看向他,他微微抬起下巴,倨傲的目光落在James的脸上。
他冷声开口:“我不做公益,这些年为你选举投入的资金远不应该获得这些,如果你不诚意,我随时可以退场。”
“James,我不是非你不可,甚至我有足够的砝码,能让凶手主动认罪。”
江斯淮声音铿锵落下来:“只是我不愿意。”
他似笑非笑看过来:“只不过情况特殊,也可以打破原则。”
他这句话一落下,果然炸到了James,他脸上的神情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过了会,他下定决心,靠近着说,“完整的资料我稍后会发给你。”
“你要的人证,我也给你,但前提是我们合作依旧保持,你不能支持我的对手。”
江斯淮欣然应允,他拂开肩头落下的彩带碎屑,欠身打算离开。
他用的理由也简单,直接说,“家里有位太太在等着我。”
大家给面子的戏笑他新婚恩爱,等人走彻底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又忍不住讨论江斯淮这个人。
在场对江斯淮最了解的就是James,有人问他,“他一个律师怎么那么多钱?”
“再说了,不就是钱吗,你找谁不能找。”
James暗暗翻了个白眼,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江斯淮的来历,不仅仅是他底蕴深厚的家世背景,还有他过往的所有经历。
他只挑能说的隐晦讲了一下:“他以前在联合国工作,大学自己搞金融,懂吗?”
“政商两界都吃得开。”
用吃得开这个词简直是太轻了,毕业于美国顶尖大学的优秀生,靠着杰出的才能顺利走进联合国,显赫家世为他保驾护航,他简直如鱼得水,一跃成为某位大人物的机要秘书。
如果不是他哥哥的意外去世,他大概会永远走在这条路上。
从这场聚会里抽身,江斯淮坐上了回公寓的车,他抬手摁了摁眉心,有掩盖不住的倦容。
布达佩斯这座城市的夜晚灯火辉煌,数不尽的琉璃灯光将黑夜照耀的如白昼明亮,但江斯淮清楚的明白,越是人间繁华处,越是藏污纳垢。
在这样独处的深夜里,江斯淮总是会想起自己上学时候的场景。
人在年少时,总是对未来有无限畅想,他不确定未来要走什么样的路,只好去请教江斯聿这位“前辈”。
江斯聿肯定地告诉他: “阿淮,你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是那么伟大的事情都可以。”
那时候他还小,不懂江斯聿目光里的深意。
只知道江斯聿难得正经地拍着他的肩膀说:“很累的,你要走我这条路就要看见人心的丑恶,要忍着那些恶心去交际攀爬,所有少年伟大的梦想都变成泡沫浮云,你踏进的是这个世界最肮脏处。”
“但咱家必须要有个人站出来走这条路,哥哥比你大,哥哥就抢先一步,你呢,就做最喜欢的事,以后找个喜欢的女孩子结婚。”
江斯淮偏了话题:“为什么一定要找个喜欢的女孩子结婚。”
“因为这是哥哥想实现的梦想啊。”江斯聿大笑着回答,“这不是哥哥实现不了,只能看着你实现。”
那时候的江斯淮只把这段话当作平常的一次兄弟谈心,后来过了很多年,他终于明白江斯聿这段话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