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第一刺客诈死之后(193)
秋月白的手指缩了起来。
他垂着眼,就连时玄兰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于是他又叹了口气:“我又不翻你的旧账,何必这样?”
秋月白抬起眼,目光如青天明月,清冷凛冽:“……我没什么好说的。”
时玄兰:“是没什么想说的,还是没什么想和我说的?”
秋月白:“……”
时玄兰笑:“是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对么?”
秋月白索性道:“义父,你既然知道,何必如此。”
“哈。”
时玄兰低声道:“若是当年知道陆绯衣有这么大的本事,我说什么都不会让他活着回去,即使是宋篾来了我也要杀了他。”
说到陆绯衣,时玄兰有些咬牙切齿,不仅恨他夺了自己人,也恨他坏了自己很多事。
而自己的这个孩子却说:“我在一天,他就不能死。”
时玄兰怒极反笑。
但就算这样,他也还没有忘记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时玄兰说:“我得意楼,要什么有什么,江湖之上,无人不忌惮,但,你可知得意楼到底有多少好东西?”
秋月白从来没见过,自然不知道。
时玄兰又淡淡说:“今天来这里,就是想带你来看看。”
——然而这荒郊野外,青冢孤坟,何处来得宝贝?
却见时玄兰走近那墓碑拂去地面浮着的土灰,不知道按动了哪里,只听见一顿轰隆声,坟冢一边出现了一条漆黑的、向下的地道。
时玄兰抄手而立,对秋月白说:“走罢,好孩子。”
秋月白一愣,随后衣裳一摆,跟上了他。
地上掉落了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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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道深而幽邃,比外面更加冷清,墙壁两侧有放着灯的凹槽,时玄兰随手取下一盏灯,点燃,秋月白跟着他的动作。
两人走路都没有脚步声,如鬼魅夜行,越往前走,道路越是宽敞,也越寒冷,这一处地方似乎深埋地下,走了整整两刻钟才有走到的迹象。
只见眼前,楼阁高耸,灯火通明,竟然不似地下,却似地上。
气派的高楼附近,游走着一些正在干活的傀儡人,十分有秩序,见到二人来了,有一个人走上前来将二人的灯拿走吹灭放在一边,但却并不说话。
见秋月白看向他,时玄兰说:“那也是傀儡。”
秋月白的心中有些惊讶,他知道时玄兰擅长此类,也知道他有许多这样的傀儡人,但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傀儡与这样逼真的……
他回头看刚刚那个傀儡人——刚看见时几乎就认为那是一个真人。
时玄兰带着他往楼中走去:“得意楼在江湖之上已经存在了许久,大家都以为得意楼就是个内外之分,白水城为外,谷中为内——殊不知,这才是真正的得意楼。”
面前的建筑颜色陈旧,却屹立不倒,带着威严与神秘,两人顺着楼梯往上走,一路上秋月白见到了很多傀儡人,面貌各异,神态逼真,动作也很灵活。
到了最高的一层,时玄兰站在栏杆边,负手而立,发出感叹的声音,重复了一遍:“……这便是得意楼。”
秋月白从上往下看,瞧见那些如蚂蚁一般的傀儡在运动,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极其微妙的感觉。
时玄兰微笑着说:“站在高处往下看,芸芸众生也不过蝼蚁大小,你应当懂得。”
秋月白道:“我懂得,却并不当真。”
时玄兰又说:“一直以来,我就是在把你当身边人培养……站在我身侧来罢,听话一回。”
秋月白:“你到底要干什么?”
时玄兰:“阿月,你真让我伤心。”
空气静了下来,时玄兰的目光透过面具,望在他身上,很平静,很惋惜,很无奈。
他摇摇头:“罢了,大抵是回不去了。”
一声叹息,一声沉吟,他又道:“如果说,我非得有一个敌人,那我最不希望的就是……那个人是你。”
秋月白低声道:“你不过是想我永远听你的话。”
时玄兰道:“我以前经常觉得你这个孩子对着我的时候胆量很小,但某些时候,我又觉得你胆大得要紧——就像现在这样。只是我好奇,是谁教你的?也是陆绯衣吗?”
秋月白淡淡道:“义父,你我的事,不必扯他。”
时玄兰不认同:“你我的事却是因他而起。”
秋月白也不认同:“是你,是我,是我们将所有人拉下水,义父。”
最后两个字音调加重。
秋月白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和时玄兰斗过嘴了,本来时玄兰觉得自己应当象征性的生个气,然而这句之中的“我们”却莫名得让他笑了出来。
他若有所思:“……我们。”
为了这一句“我们”,好像再做一些事、再杀一些人都是值得的。
这好歹说明,自己的孩子还和自己站在一条线上,即使已经有拔刀相向的趋势——可那又有什么要紧?时玄兰这一辈子,已经与太多人拔过刀了,只是,他们之中大部分人都不能给他太深刻的印象。
于是他又想,上一个给他这样深刻印象的又是谁?
心中好像已经有了一个名字。
那个名字他不常提起,也不常回忆——谁年轻的时候都有过江湖恩怨么,时玄兰觉得,做都做了,过都过去了,一切的一切都如东流之水,何必再提。
他盯着秋月白美丽的脸,目光中又透露出来一种包容与慈爱。
第106章 追杀
从前。
这对时玄兰说已经是一个极其遥远的词。
当年时他还年少,也不叫现在这个名字,与春风殿的宋篾还是同门,宋篾对他多加照拂,他却叛出师门,自立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