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将离(154)
李灵溪等了一阵,听到江玦的脚步声去而不返,越发不高兴起来。不是说陪我吃饭吗敢情只是为了骗走雪兰而已。
守诺如江玦竟也会顾东不顾西,着实令人恼怒。
李灵溪粗暴褪去单薄的上衣,低头看着被雪球冻伤的皮肤,狠狠按揉上去。
嘶,真疼。
扫了眼食案,白瓷碟里装的糕点原来是蜜糖糍粑。这里是扶苏镇,蜜糖糍粑的产地。
她挪着步子过去,拈了一小块糍粑来吃。熟悉的清甜味在口腔蔓延,她却越尝越酸,越吃越苦。
明知是酸苦滋味,断没有继续忍耐的道理。她把衣裳穿好,佩上落星沉,连夜离开了扶苏镇。
此时木清呈正给江玦查探心脉恢复情况,室内燃着檀香,盖过江玦身上的兰香气。
木清呈眉头一蹙道:“不知为何,阿玦的体内有妖气。”
她用橘泉杖施法,想把妖气抽出来,江玦表情变得痛苦。犹豫须臾,她眼前忽然闪过一道白光,晃得她眼睛疼。
白光转瞬即逝,视线恢复正常时,江玦紧皱的眉头已然舒展,妖气也消失了。
木清呈推测道:“也许在白帝山上被雪妖影响了,无妨,残留的妖气驱走就好。”
江玦微微一笑,是木清呈见惯的彬彬有礼,却难得多了几分专注和温柔。
木清呈因江玦的凝望而心慌意乱,偏头躲过江玦的目光,江玦不依不饶地追上来,牵起她的手。
“清呈。”
“怎么了。”
江玦的笑无比蛊人,“听闻洛都有风俗,折花相送意为求亲,清呈可知道!”
木清呈点头,江玦旋即从袖中取出一枚雪兰。
“清呈受伤了,用雪兰心疗愈罢。”
这两句话前言不搭后语。江玦究竟是想效仿洛人赠花求亲,还是仅仅为了给她疗愈
木清呈不敢多想,强作镇定问:“阿玦哪里来的雪兰,不是都给阿嫣了吗!”
江玦歪了歪头,似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这是我给你的花。”
心湖荡开一圈圈涟漪,玉露滴在尖尖小荷角上,催放绯红的花瓣,露出其中嫩黄的花蕊。
木清呈接过花瓣落荒而逃,捂着砰砰狂跳的心脏倚墙发懵。
那样的眼神,那样的神情,又在江玦脸上出现了。木清呈不敢相信,江玦是对着自己,表露出从前看沈烟烟一样的眼神。
“莫不是我眼花了。”
木清呈面颊红透,忍不住一遍遍回味江玦的温柔。
“不是眼花,就好了……”
—
次日晨起,木清呈见江玦痴痴地站在阿嫣房门口,忍不住问:“阿玦,你在等什么!”
江玦失落道:“我敲门很久,阿嫣都不应,她可能生我的气。”
“气你把她的雪兰给我用了但阿嫣看起来不是这般小气计较的人,也许有什么误会。”
“我答应补给她一朵,她也不肯要,一定是我别处惹她生气了。”
阿嫣这骄纵反应熟得木清呈暗下心惊,她和江玦相处才短短几日,就能把江玦的心勾着走,让江玦站在门口苦思冥想。
江玦犹然不觉自己对阿嫣关心过度,木清呈在旁看着,眉宇间染上一抹愁色。
晨阳透过窗子照进楼道,燕辞秋取下玄书,念道:“少阳掌门协查函。”
缪妙问:“怎么了!”
燕辞秋收起玄书道:“广陵府发生十多起杀人盗宝案,桑掌门请我协查,看来得去一趟扬州了。”
缪妙说:“你先行一步,我为仇师叔办完丧事就去找你。”
燕辞秋笑着揽她肩膀,“师妹真好。”
过午,云掩冬日。江玦还是没能敲开阿嫣的房门,繆妙边说着“嫣姐姐该不会已经走了”,边推开那门。
房里空无一人,阿嫣连只言片语也没留下。
繆妙惋惜道:“师父还想正式见一见落星沉剑主呢,可惜呀,嫣姐姐肯定是像清一大师那样去云游四方了。”
散修分为两种,一种是资质太差找不到宗门收留的,一种是像萧凡那样实力不俗,但不爱受管教的。
阿嫣显然是第二种,她来无影去无踪,没人能预料到她会在哪里露面。对此,繆妙和燕辞秋早已习惯,但江玦心里却惴惴不安。
直到与友人告别,扶灵回云水城时,江玦仍魂不守舍。
师弟师妹见他这副模样,以为他在为师叔的死悲伤,纷纷对他道“节哀”。他蓦然想起多病的沈娘子,不知她身故的时候,有没有人来说一句节哀。
云水门白幡招展,身故的“沈娘子”却在华阳县横吹长笛。
倏尔笛声停止,李灵溪垂眸看向院子里单膝跪下的百里越,问:“有何消息!”
百里越道:“禀圣主,近日广陵出现杀人盗宝案,属下验了一具尸体,发现他身上有浓重的魔气,虽不能辨别是否出自叛徒路平原,但那魔符自爆的杀人方法很像路平原所为。”
自从反逆失败,路平原已消失三年半。李灵溪听闻哪里有魔修作乱,总会去瞧上一眼,看是不是路平原的手笔。
提起魔符自爆,李灵溪一下想到路平原。确有一支魔修力量在暗中谋事,和路平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李灵溪收起竹笛,简言道:“去广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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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阿嫣走明线,百里越走暗线的路子,两人费半天功夫到扬州。刚进城就看见少阳门贴的告示,大意是说,悬赏百两黄金并九龙珠,追捕杀人盗宝凶犯。
李灵溪读完告示,对悬赏承诺的回报很感兴趣,九龙珠给姒容疗伤正正好。
她随手揪了个榜下小贩问:“遭盗抢的是哪户人家,还有活着的证人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