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乱(111)
前者表达情绪,后者阐述事实。
字里行间都是非一般的狎昵。
那次之后,两人恢复联系。
他问她,淤青散了没有。
她说没有,不仅淤青没散,他留在她身上的痕迹也没散。
作为佐证,她拍照发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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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聊天,从这里开始,变得不再单纯。
后来,自然而然,演变成不可说的关系。
云静漪时常感觉,她和席巍的关系,是在一张床上开始的。
十八岁前,他们睡在一张双层床上。
十八岁后,他们睡在一张双人床上。
平日里,毫无关系。
唯有在那张床上,他们像人像鬼,似妖似魔,因为情因为爱,张牙舞爪,撕心裂肺。
那时候,他们还太年轻,不考虑未来,玩玩就玩玩。
可现在他们都长大了,无论是她还是席巍,都有各自要面临的未来。
她已经没心思去玩了。
不再追求一时的欢愉,想要的,是更稳定的关系,是两个灵魂的交流碰撞。
是找到一个人,在满目疮痍的现实世界里,还愿意陪她演绎一段浪漫童话。
所以,年近二十七岁的云静漪,不乐意再跟年满二十七岁的席巍,睡在同一张床了。
“说实话,我不太想和你说这些,你知道的,我不是擅长剖白心迹的人。”
时间回到现在,云静漪就坐在他对面,两人中间相隔不过一米的距离。
可谁都心知肚明,这里隔着无法跨越的七年。
“但是……在你离开后的那几天,其实我很想你。”
席巍眼睫微动。
云静漪按捺着内心的波涛汹涌,极力维持应有的体面:
“起初是担心你在异国他乡过得好不好,接着,开始回忆我们的过去。这过程并不好受,因为我本质是一个敏感内耗的人。我在想,你是不是还在恨我以那种方式赶你出去。
“每当我像个母*发*,想方设法讨你开心的时候,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像个小丑,让你觉得可笑。我陪你玩的那些游戏,会不会在某天,变成你攻击我的工具,或者,你会不会喝多了,跟人说出去,像我那该死的第二任男友那样,拿我当作一种炫耀自我魅力的工具……
“这个时候,与其说是喜欢你,担心你,不如说,我在自我厌恶,在恐惧,在害怕你。”
“我从未那样想过。”他说,“漪漪,我真的没有——”
不等他说完,云静漪抬手打住他,现在是她的主场,他应该先听她说完。
“那段时间,我吃不好睡不好。为了自救,我迷上了冥想和瑜伽,看了很多心理学方面的书,培养了很多爱好。后来,我离开家,成为沪漂的一员……”
“从我工作开始,席巍,我已经没什么精力去想你了。尽管午夜时分,偶然想起你时,我还会懊悔内耗。但很快,我就会强制自己转移注意力,避免再去回忆和你的过去……
“工作之余,我尝试骑马射箭,玩剧本杀或者密室逃脱,去看演唱会和脱口秀,我还去当义工,去旅行……我想办法让自己的日子充实起来,而这样充实的日子,我过了七年,并且,潇洒自在,乐在其中。”
她的潜台词是,她的生活太过充实,已经没有他存在的空间了。
“席巍,在我印象中,你不是一个会焦虑内耗的人。我不明白,我这样说,你能理解吗?”
她透露的信息越多,他眸色愈深,杂乱浑浊得好像这一场不见天日的暴风雪。
“你找到内心的宁静了吗?”他问她。
云静漪眼帘缓缓垂下,在沉思,在探索自己的内心。
最终,她摇头,唇边那一点点笑意,显得苦涩。
“我以为我可以。”她说,“这段时间,我很努力地想和你坦然自如地相处,就像一对普通老友,或者一对普通的兄妹。”
她多矛盾啊。
想见他,又下意识躲避他。
怀念两人过去转瞬即逝的甜蜜,又希望两人能放下过去,沿着各自的轨迹前进。
对他,她的情感一向丰沛,丰富且复杂。
他们之间的过去,就像一根扎在她喉间的软刺,不影响呼吸,不影响说话,也不影响她吞咽,但就是横亘在那里,叫人无法不在意。
“但似乎,于你于我,都有点困难,好像……我们都办不到。”
她语气渐渐低落,肩背仿佛无法承载过于沉重的情绪,在某个瞬间垮下去。
“席巍。”她说。
他听着,认认真真把她每一个字都听着,也把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认认真真地看着。
“如果真的没办法处理好跟你的感情和关系……”
有一滴泪夺眶而出,她抹掉,抬起脸来,望着他,太过决绝,以至于残忍——
“那我不要了。”
第49章
如果一处伤口发炎溃烂, 云静漪会优先选择保守治疗。
如果反反复复不愈合,不等去医院,她比谁都果断, 直接一把刀剜下烂肉, 再等红嫩的新肉长出来。
席巍相信她会这么做。
她为人处世,有时太极端。
她比谁都能忍耐将就, 也比谁都坚决残酷。
她说她不要了,那就是不要了, 从根源解决掉所有她处理不了的事。
比如,不要任何与他有关的回忆了。
也比如,再也不要和他接触了。
“我也没办法和你坦然自如地相处。”他说。
坦白局到了这一环, 谁内心都无法保持宁静。
云静漪无力得扯了下嘴角, 想笑, 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