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昭(17)
看台之上是装点齐整的笼中人,看台之下是目光热切的人中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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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华冷眼旁观,瞧这一方热闹于身外身,半点没有插手的意思。
木头萧疏已突然开口:“既然瞧着不顺心,何不一剑平了此地。”
不顺心
昭华嗤笑一声。
不顺心的事情多了去了。
万年时间,她要做的事情一日不成,她又怎能够有安榻之时,又怎敢有顺心之日!
……
“恭喜孔山先生百匣金珠拍下昆山少年一名!”
“咚!”
“接下来这只人畜,百匣金珠起拍!”
“南海鲛人!”
……
人间天上,苦难的事情也多了去了。
因果定论之下,又岂有她插手的余地。
“累了。”昭华赫然起身,容色更冷,抬脚便往外走,“回央措客栈。”
刚出了雨声百谷室,谷雨闻风便迎了上来,噙着笑意询问:“宴才开始,客人要去哪里?”
昭华满身冷意,闻声似笑非笑:“意趣寥寥,没什么兴致。瞧着谷雨先生掌踏金仙诸事许是清闲,可是专门等在门口等我的?”
“小人怎敢。”谷雨黄金穗扇轻摇,“这无银城的客人来去自由,客人自便。”
谷雨侧身作请,一副任君来去自由的模样。
昭华青衣一甩,负手而行,冷面之上是半分情面也没有给这位谷雨先生留。
谷雨见二人身影渐渐走远,忽然道:“踏金仙招待不周,客人身份尊贵可去浮空岛一览芳华。”
见二人走远,身影消失在踏金仙中,谷雨才收起黄金穗扇,神色之中意味不明。
“大人!”
一名小厮衣着,相貌平平的男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谷雨身后。
谷雨语气晦涩:“可查到这二人来历身份了?”
“城主的春日筏不可查,但是小人查到十一年前外市跑了两个少年人畜。”
谷雨猛地回头看向他:“跑了人,为何无人来报!”
“大人勿怒,谷雨时分的大火您可还记得?便是那一次大火,外市损失惨重,人畜数量难以核对,我们随后又查出了大量暗中偷渡人畜的店铺,彼时多出来的尚还来不及编号核对,更何况已经死了的,更是无人在意。”
“虽然这些年,数目逐渐理清,可当时少了两个少年人畜,早已作陈年旧账无人再提起这桩事情。”
十一年前的谷雨时节大火……
谷雨狠狠闭了闭眼吸了口气,当初就是因为这件事情,自己被城主扔去斗兽台整整三个月,好不容易才活了下来,又正值东市缺人,自己才得已重新回到这里。
若真是当年二人——
谷雨骤然睁开眼,闪过一抹狠色,当机立断:“拦下二人!”
“大人,万万不可!”小厮抬头注视谷雨,语气慎重道:“大人莫不是忘了,这二人手持城主的春日筏。且不论昨日,此二人今日身份背景就是我们得罪不起的人物,大人还需慎重对待才是!”
春日筏……
谷雨面容闪过一丝饮恨:“立即将此时告知城主,就说此二人来者不善,当年已经烧过一次东市,而今未必不会再动一次手。但因为二人手持春日筏,谷雨不敢轻举妄动,望城主定夺。”
“是,大人。”
——
昭华走出踏金仙,无意再看这东市污糟,顷刻之间便唤出云鹤车马。
车马之上,软锦熏香,白鹤雅意,青竹香意淡淡燃出丝丝缕缕的烟白。
木头萧疏已僵硬的转了转头,沉默许久,结结巴巴道:“是我说错了话,惹你生气了吗?”
“你不要生气。”
“你可以在我身上刺几剑,解解气。”
“闭嘴!”
木头萧疏已眨了眨眼,不死心开口:“要不你还是刺我几剑,不要不开心了……”
昭华忍无可忍,睁开假寐的眼,半达拉着眼皮,冷厉道:“闭嘴,滚出去!”
“……哦。”
央措客栈。
随意寻了个理由将木头萧疏已打发了出去。
屋中只剩下昭华一人独坐窗台边,微微倾头便见街道之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摊贩,西市倒是不拘于店铺什么,随地摊上一块布放上一件来历诡秘的东西,便就是一个摊贩。
她耳边回荡着楼下热闹喧嚣的叫卖之声,支着胳膊的小几之上放着几壶白瓷酒盅,淡淡酒香清冽仿佛还没有饮尽喉中,便已经醉了大半。
昭华无意识磨磋着指尖,轻轻,慢慢……
......她想起了东市的恶和凤凰涅槃的火。
“嘭!”
指尖突然炸出一簇金红色的火焰。
昭华眉心恍惚之间有一道灼红闪现,一闪而过,来不及细看。
她捏了捏指尖的火,轻悠悠地在素白纤长之间环了几圈。
能够浴火重生的涅槃之火便被她如此漫不经心的把玩在手中,也不怕一不小心坠落了一星半点,烧了这满堂金翠,华贵精致的央措客栈。
天上地下,连同世间的人,仙,神,草木鸟兽……
凡有所思,有所欲望的众生之内的生灵死后意识消散于天地之时,都会凝结此生的恶念,恶念汇聚辟隙于天地,落于上古众神陨落之地——洪荒。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予天地众生以灵性,却任其如疯狗一般随意生长。天欲行者善,奈何善恶相对,恶流淌于世间,无人管束。
若不是上古众神圈禁洪荒恶念,如今的天道之下,怕是诸鬼并行,恶念横生。
怎还会见人间安详平和今日。
“叮叮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