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紧抱霍去病大腿,给他打工(468)
二人对视一眼,青芜正要说话,门忽而开了。
她好憔悴,眼下青黑,整个人如同一片风中摇摇欲坠的残叶。
看着叫人心惊。
如往常一样,她没有接过食案,只道声谢,接过青芦手中的汤药。
此前,她拒绝一切想要接近自己领域的人,除了淳于文和义妁,一众家人已有半旬不曾见过她。
此次门顺利打开,青芜一时有些怔然。
青芜和青芦走进去,见坐榻边上正摆着一棋盘。
公主不善对弈,此局,她是在与自己对弈吗?
二人动作麻利,无声将饭食摆在红木二层案上。
青芦扫过屋中,窗外的梨树已经是光秃秃一片,内里的床榻隔着帷帐,些许血腥气息夹杂着清苦的药味传出。
殷陈向来与她们亲近,此刻也顾不得她是公主了,青芦轻声劝道:“公主已经数日不曾安眠了,好歹休息一会儿。”
“我方才已经睡过了。”
然她憔悴的双眼不会骗人,青芜斜来一眼,分明不信,“睡了多久?”
殷陈本想像往常一样调侃一二句,可她竟已经忘了,从前怎么说出俏皮的话来逗趣。
她对眼前的一切都迟钝。
她垂眸半晌,才道:“阿婴如何?”
“卫夫人照看着,整日哭闹着要阿母和阿翁。”青芦说着,眼中已有泪花,她是自小便跟着君侯的,怎会不心酸?
她曾见过那样好的二人,原本意气风华的少年郎病入膏肓,恣意乐观的公主憔悴萎靡。
仿佛不久前她还央求着她教她编五彩绳,昨日她和阿大还猜想君侯的心上人会是什么样的女子,宣平里侯宅中家人们躲在暗处,看君侯被小姑子递来的饴糖惊得满眸惊讶,欢笑似乎还在眼前。
经历过千难万险才成昏的少年夫妻将要生离。
只是想想,她都心痛万分。
可公主只扯出一丝笑,安慰道:“莫担忧,我无事。只是近来公主府便要多劳烦你们了,我现下实在分身乏术。”
青芦本想抱抱她,拍拍她的背叫她莫要伤怀,可眼前之人就像是一袖轻烟,仿佛稍一动作,便会消散。
帐中传来声响,殷陈如同惊弓之鸟,她疾步往内走去,青芦得以窥见,那截垂在床榻边的手臂上,绑着的陈旧五彩绳早已不复华彩。
一瞬之后,帷帐落下。
青芜捂着脸啜泣起来。
青芦定了定神,将她拉走。
君侯是个多要强的人,定然不会想让人瞧见他现在的模样。
事实上,霍去病确实已经没了力气去遮掩。
这是固执的帝王和那固执的君侯的一场对弈。
霍去病是极能忍受疼痛之人,也会因为病痛的折磨而夜夜难眠,他死咬着牙关忍住疼痛,冒出的汗浸透身下被褥。
他浑身酸软,毫无力气,连起身都做不到。
他多厌恶这样的自己,难堪地将头扭到一侧。
殷陈细致地为他擦身,他健硕的身体早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枯瘦如柴的,连轻抚她眼下青黑都毫无气力的一副残躯。
驱使不了的身躯,让他无法将她揽入怀中。
她会趴在他身边睡着,然后猛然惊醒,第一时间去摸他的颈侧的脉搏。
他鼻端嗅到她身上熟悉的药材清香,却不敢看她为他而憔悴的眼眸。
她日夜不离地守在屋中,守着霍去病,她瘦得更厉害了。
卫少儿亲自送来吃食,一样样摆在案上,“公主也要吃些饭食才是,否则怎么打起精神来照看整个公主府?”
殷陈没法,只能净了手坐到案边,眼前食物热腾腾还冒着热气,却着实让她胃里一阵翻涌,扭头,呕出来的只有酸水。
卫少儿倒杯水,递过去。
殷陈接过,漱了口,捏着杯子苦笑,“说到底,他是为我变成这副模样,夫人为何不怪我?”
“他要如何过一生,是他的意愿。我只作为他的母亲,将他带到这世上而已。”卫少儿拍拍她的肩,“公主于他而言,是世上最放不下,最在意之人,公主不在长安那些段日子,他便已与我挑明这些事。”
那是什么时候呢?
元狩四年,她昏迷的那段时间里,他已经规划好了一切了吗?
真是个,小骗子。
殷陈想笑,眼泪却先一步落下。
她胡乱擦去眼泪,“多谢,多谢夫人。”
卫少儿捏捏她的手,看她努力地往嘴里塞下食物,才收拾了碗箸起身离开。
踉跄出到屋外,终于忍不住,捂着嘴呜咽出声。
殷陈再次见到刘彻时,他苍老了许多。
他分明寻到了长生秘术?为何呢?
殷陈看着他面前的残局,她坐在他对面,执起一枚棋子,继续那残局。
刘彻抬眼看到她,转了转眼珠,半晌,才发觉她比以前更瘦了,“他如何了?”
“陛下不让他死,他便活着,仅此而已。”殷陈落下一子。
她的棋艺不佳,这步棋走得算是极差。
刘彻的子也落到了意想不到的地方。
饶是边上侍候的宫人也颇为讶异。
父女二人这场对弈有来有回,若是旁人看了,定然以为是方学会下棋的稚童所下。
殷陈的质问随着最后一子落下而起,“陛下能轻易定人生死,为何要强留着他?这对陛下有何益处?”
“你便如此想让他死?”刘彻将棋子丢入棋篓中,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他直直凝视着她。
滴答,滴答。
是殿中刻漏,在准确地记录此刻时光的流逝。
边上李延年察觉到了天子怒气,袖中的手一紧,心随之提到了嗓子眼。他看向殷陈,微微摆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