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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甜小文两篇(64)

作者:塔隐 阅读记录

可能有仆人每日精心洒扫,到处没有尘埃。干净得令人发指。

莲宝挑了临东的一间,将换洗衣裳放到了柜中。

在床上试着躺了躺,又在八仙桌前坐坐,感觉非常适应。好像一下子就有归属感了。作为一棵生命力爆表的杂草,她是到了哪里都能迅速扎根的。

她站起来,把头伸到北窗外瞧了瞧。后头十丈开外还有一排屋舍,似乎是新盖的。

沈伯在檐下煎药。旁边还有个面相很规矩的中年妇人,正在择茄子。发觉她在瞧,起身福了一福。竹林里,有两个灰衣的年轻人。向她看来时,面孔都像岩石般的冷峻。

好家伙,这么多仆人!

村里人一点不晓得他们的存在。这就奇了。不管余大叔以前做啥的,既要归隐山林,为何还要养这么多仆人?

钱多得没处使?

莲宝沿着小径走到后舍,跟几人打招呼。他们口风紧得很。除了沈安滴水不漏寒暄几句之外,其余的人都含笑默默的,刻意保持着距离。

沈安抱歉似的说,“先生吩咐了,我等只需准备好食材便可,每顿由莲宝姑娘下厨。”

“好。食材多准备些啊!”她摩拳擦掌地说。

沈安笑了笑,“先生不喜食肉,基本以素菜为主。”

莲宝瞧了一眼,就准备了煮毛豆,烧茄子,竟没有其他食材。可怜,那么多钱竟没良好的胃口。她转了一圈,又晃到了前面的堂屋。

余大叔在瞧一本棋谱。架子端得足足的。蹙着眉,神情凛然,浑身都在拒绝讲话。

她不识相地凑上去,“余叔,晚上你想吃鱼不?”

他难以置信,“才刚吃过多久,你又惦记吃了?”

“都半天啦,你不想吃?”

“不想。”

“我要吃。我们乡下姑娘食肠大。”

他认识到她的真面目了似的,目不转睛地盯她看。

莲宝把下巴颌儿扭起一个骄傲的弧度,“你想用这眼神让我难为情就失算了。我反正要吃的。”她兀自进厨房寻个小桶,一晃一晃出门去了。绣花鞋脱在门口。裙子挽起,系在腰间。裤子卷到腿弯,露出两根雪柱子似的细腿。

又泼又野,无法无天。她哪里像个姑娘?

等她甩着膀子晃到河边,他的声音追上来问,“你去做什么?”

她头也不回,“搞点荤腥呗。饭做好了你不准动筷子啊。”

余天胤怔忡出神,从小到大,他就没遇到过这号人。说她无知吧,人家满肚子诗词歌赋,能言善道。说她有才华吧,整天除了操心吃的没其他追求。

此人太不可形容了。

房子三面环河。河浜上生着不少芦笋,茭白,水芹,马齿苋。

莲宝上回来时就发现了。作为一个曾被饿魔摧折的人类,岂能视而不见?

她提住一口气,把脚踩到毛糙的竹枝和毛草上,采了一把芦笋,三根茭白,还找到一把野葱。又涉进浅滩,捞了一会儿螺蛳。

这地方少有人来,沈伯几个也不晓得吃。水产丰美到了奢侈的地步。螺蛳一把紧一把地撸,她兴奋得直咧嘴,“啊哈哈,好感动。”

蹚出去十几丈,竟又邂逅一条大乌鱼。木炭似的浑身泛着乌光。

她的眼睛绿了。把桶里蔬菜轻轻倒在河滩上。凝神静气,猛如电光地一扑!

“噼里啪啦”一阵狂响,乌鱼被兜进了桶里。歇斯底里跳挺挣扎着,激起了水花无数。

莲宝用手去摁,谁能想到,这大乌鱼竟咬人。鱼唇一张啃住了她的手爪子。

“啊哇——”她惨叫一声,也在河里跳挺挣扎起来。虽然疼得厉害,却不肯放它入水。一把提起鱼,死死咬在它肚皮上。她凶残得像野狗似的。

余天胤闻声赶来,被这兽性的一幕惊得不轻。

这要是仙女下凡就活见鬼了。谁家仙女野到这地步?

莲宝把手指从鱼嘴里夺下时,那条五斤重的大乌鱼也被她咬去了半条命。鱼身漏电似的直抽搐。她喉咙里拉小风箱一般狂喘着,骂道:“畜生,今晚就拿你下油锅。”

一抬眼,看见余大叔戳在岸上,眼神复杂地冲她看。

莲宝冲他嘿嘿笑了,颇有点自豪地说:“大叔,你是不是被我的真面目吓到了?”

余天胤摇头叹气,实在无话可说。

她抱着桶奔上岸,满脸得意把茭白、野葱、乌鱼展览他眼皮底下。眉毛抖得飞起来,好像挖到了一桶宝。

余天胤更无话可说了。以前他大胜百万敌军,好像也没这么显摆。

白昼消退,夜幕降临了。厨房里上了两盏油灯。

莲宝在灶前生龙活虎地忙着:炖了半锅鱼汤,蒸了螺蛳,还煮了白米饭。也不怕热。为了一口吃的,忙得浑身挂了浆。

厨房里浓香交织,热烘烘的,香气无孔不入漫在屋子里,馋人得很。

即便最厌食的人闻了这气味,食欲也要苏醒了。

他倚在堂屋门框上,出神地望着厨房里的身影。

她干活时很利索。动作不多余,举手投足都是流畅的,知道该干什么。忙而不乱,悠然自得。口中还哼着小曲儿,“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

简直让人无话可说。

或许灯影太朦胧了,他越看越觉得这一幕仿佛是不可触及的幻觉。让他恍惚,甚至入迷。

好像历尽千帆,终于尝到了生活最真的滋味。

柴米油盐,粗茶淡饭,烟气袅腾。平凡得叫人安心。

月光里浮现出一个人影。脚步轻轻的。不必看也知道,是沈安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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