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家四时鲜(126)
这薄而又剔透的皮,透出里头橙红色的虾肉来,像是初春寒冷时被捕捞上来的江白虾一般,那样透明的外皮,头部是橙黄虾脑。
让人光是瞧着就觉得好看,而这个水晶虾饺就像那时的江白虾。
陈六也不是啥附庸风雅的人,就是个来往各处运鱼鲞的商人,平日也不是没见过啥雕花大菜。可就是这个装在木头蒸笼里的虾饺,却让他举起筷子来又放下。
实在是样子好看,那皮也薄而莹润,他难免生出了点爱惜,而王生则毫不客气,小心地夹起,然后塞进嘴里。
他愣了下,过了会儿才感慨,“我以为就是有个花样子,没想到里头的虾肉是真鲜啊,跟活虾在嘴里跳一样。”
“可不是嘛,这面皮用啥做出来的啊,”另一桌的人附和,嘴里虾饺都没咽干净,“我之前都没吃过这么滑的面皮,比糯米皮还要滑。”
“孙正这小子呢,今儿怎么就没出来,”二楼有人在雕花栏杆前喊,“我就想问问他,上哪寻的人,给他们整出了这么几道好菜来。”
“孙正,孙正,小二,把你们孙掌柜叫出来,明儿来我要是吃不到这虾饺,我跟他没完。”
他这话一出,楼上楼下都闹了起来,有些聪明的人就先再买几笼带走,这么好的东西,上家宴都算镇场子了。
外头闹哄哄的时候,孙掌柜在库房守着满袋的澄面,听着伙计的汇报,大堂里的吵嚷,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他就知道,这道菜只要一上,肯定会有人闹,有人争着要买,他这个月能赚不少钱,酒楼从此生意兴隆那是迟早的事。
要是跟东家说了后,他想到东家那赏识的眼神,孙掌柜乐得笑出了声,连牙花子都露了出来。
旁边胖师傅翻了个白眼,他重重咳了声,“老孙啊,你不会以为酒楼生意好,全是你的功劳吧。”
孙掌柜立马收了笑,一脸严肃,“当然知道不是,你说小满那丫头咋就花样那么多呢。”要不是他儿子实在太小,孙正真能豁得出这张老脸去。
他叹口气,“你说人家一个菜式要的钱也不算多,分寸把握得这么好。”
其实江盈知如果每道菜要不少银子的话,对于酒楼来说,那就是正儿八经的交易,在商言商,笼络住人家,好好来往,但不会处成朋友的。
可是棘手的在于,江盈知要的钱很少,每次来都是用心教,跟大伙关系又都处得好,利益淡薄但是人情往来密切。这下就换了其他人觉得酒楼赚那么多,而她江盈知吃了大亏。
连孙掌柜都觉得给的太少了,不免要跟胖师傅商量,“你说,等酒楼生意彻底盘活了,我跟东家说,给她一个铺子怎么样。”
“你看啊,我之前去瞧过她的摊子,真是够累的,一堆东西每天拿出来收回去,要是有个铺子的话,省时又省力。”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这个法子好,尤其在渔港边上,铺子是最难买的,不出点血是不可能的。要价能喊到上百两,租是绝对租不到的,那里地段除了里镇中街外,是最贵的。
而且有了大笔的银钱,怕贼偷怕贼惦记,但是要是换成一个带着前厅后堂,中间有口井的小院的话,他想江盈知肯定不会拒绝。
不过孙掌柜倒是没有直接说,他得晚些时候跟东家禀告一声。
趁着端午,他给江盈知备了不少节礼,让伙计去瞧瞧渔港人在不在。
可渔港哪有人,摊子一空,这大热天的渔港是真没有人在了,即使有人经过也形色匆匆离开,不会驻足。
而等第二天,江盈知出摊,这里又骤然热闹起来,从各处赶来的人围着吃饭。
江盈知私下跟小梅说:“我觉得自己好像大黄鱼,我到哪,他们就跟到哪。”
其实她说得还真没错,她不来就没有人,她一来人全跟着来。
江盈知看眨眼间坐满的位置,她笑着指指柱子上挂的艾草,“你们挂的?”
几根柱子上全挂满了,跟柱子上长艾草了一样。
说书的陈大爷说:“不是我,我就挂了个香袋,那天别人给的,顺手给挂了上去。”
“也不是我啊,我就只拿了三把艾草而已,”阿青满脸无辜,“结果我早上来看,全都挂满了,本来昨日你来,还想请你吃粽子的,特意包的大肉粽,结果你没来。”
“心意领了,”江盈知真的感受到了大家的好意,她的眼睛泛着点水光。
阿青惊讶,“小满,你不会为了这么点艾草哭了吧。”
江盈知抹抹眼睛,她的声音有点悲愤,“我不是哭,
我是被熏的!”
“这么多艾草,蚊子跑不跑我不知道,但我得先跑了。”
她说的在座的一伙人哈哈大笑,刚才没出声,但实际挂了最多的大龙说:“拆,都拆了,挂一点熏熏蚊子就成。”
江盈知用水擦了把脸,又高高兴兴招呼大家,“来领粽子啊,特意给你们做的凉粽。”
这个凉粽其实就是白粽,里头啥也不放,纯糯米的,但是她另外调了红糖浆,其实凉粽配蜂蜜好吃,不过她可没有这么多蜂蜜。
“这包的真好,半点不漏,”阿青接过冰冰凉的粽子,也不管自己还在喝的海鲜粥,急忙撕开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