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家四时鲜(177)
本来三道拿手鱼菜摆上桌,都做了这么多年,随便上去闭着眼都能烧,压根不用费那么多心思。
这回倒是打得大家措手不及,哪怕觉得很艰难,又不愿意退出,谁不想要一百两的银子啊,谁又不想要那块牌匾啊。
所以这两日,海浦的鱼街格外热闹,全都是来挑鱼的,有些商贩还从其他地方运来了黄鳝,转眼被采买一空。
大概都想着这不是海鱼,鳝鱼做出来能让一批没吃过的人,觉得口感新奇,更容易胜出,所以那些耐活能被运到这儿来的淡水鱼更受青睐,诸如草鱼、鲫鱼。
当然有些人不想靠本事,只想走歪门邪道,想着打通有红票的人那的关系,结果被告知,到了那时才发,谁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
因着海浦渔民的渔船陆续回洋,又加上大办吃鱼宴,所以这几日的海浦镇格外热闹,街头巷尾都在说这件事。
即使很多人那天并不能进到长乐街里,也不妨碍他们兴致高涨,至少这是海浦每年的盛事,当然很值得说道。
连西塘关里的人都知道,有
相熟的还要问一嘴,江盈知也没有多说什么。
在家里,周巧女说:“我们只管去历练历练,赢了婶给你补补,输了咱们更要大补。”
嘴上说着不在意,最后还不是买了猪舌,这个在海浦被称为赚头的东西,毕竟那日她也不能跟着去,只能进去四个人。
“多吃点,再来点虾,撮虾过酒。”
撮虾过酒的意思是非常容易。
江盈知还是吃了猪耳朵,和小梅分着吃了一盘盐水虾,但她其实真不紧张,谁还没有经历过什么大场面了。
不过这一次,倒是真出乎她的意料。
海浦镇以前大伙都很悠闲,街头巷尾人也不多,除了大开着的铺面能见到些人外,路上也只有三三两两人走着。
哪怕在渔船全部回洋归港的时候,也只有岸口那一片人多,看着搞的声势浩大,但其实住在里镇的人压根不动弹,过了渔港,到城门那一段路又格外安静。
所以江盈知理所当然认为,这一次应当也只有小部分人会来瞧热闹,毕竟大热天的,谁也不想动弹。
不过这几日天公作美,下了好几场阵雨,云层又厚,阴天而且风多,所以并不算炎热。
当她从食铺出来,往城门口去的时候,路上还笑着跟推着板车的陈强胜说:“看来今天人应当不多。”
换来几个人异样的眼神,江盈知没明白,直到她进入城门口,被直直扑面而来的“人味”包裹。
当她在人和人的身体里穿梭硬挤,当她大声喊着:“借过借过,让道,前面的大哥你别挤了,踩着我脚了。”
当她们几个人费劲地把板车从人群里推出来,满头是汗的时候,江盈知回望被拦在长乐街巷口的人群,她闭嘴了。
到了长乐街,里头街道明显空旷许多,走动的大多是鱼行的伙计,或者酒楼和食铺里的在忙活。
可当江盈知从棚顶走出来,准备看下鸿兴楼的胖师傅来了没,昨儿还跟她哭诉今年的吃鱼宴来着。
然后就看到了,对面二楼窗户里挤出来的一堆人,这整一条街的二楼全是看热闹的人,不看不知道,一看就像雨后竹林里蹭一下就冒出来的竹子。
江盈知默默走回到自己摊位上,小梅好奇地左右环顾,然后看清左右两个摊子时,肩膀垮下来,悄悄地跟江盈知说:“阿姐,你瞧旁边两个摊子。”
刚才只顾着看人了,江盈知这才注意到,随便抽的签子,她的摊位恰恰好好在两个酒楼中间。
一个是新丰楼,而另一个则是四海庄,名字听着不像酒楼,可却是外海鱼商常来吃饭聚集的地,所以他们有着不少闽粤两省或是海州的厨子,风味自然不同于海浦。
听胖师傅说,这四海庄前两年没来吃鱼宴,不然新丰楼也不能稳坐头名。
可以说夹在这两个酒楼间,算是挺倒霉的,小梅都有点丧气,不过江盈知却是难得的兴奋,那是棋逢对手的感觉。
江盈知打量他们,这两个摊子的厨子也在打量江盈知,并不放在心上,没见过,没听过四时鲜,不出名,掌勺的还是个女子,指定是哪个小铺子里头出来的。
这几种印象的叠加,让他们显得很倨傲,不像其他的摊位的人都已经攀谈上了,说得眉飞色舞。
她这里倒好,几个人整理着自己带来的东西,江盈知一边整理,耳朵还要竖起来听对面两个大酒楼的唇枪舌剑。
四海庄的大师傅哼了一声,很大声地对旁边的徒弟说:“你今日可多长点心,好好烧你的东西,别像有些人这辈子只会做、鱼、羹。”
新丰楼的大师傅做鱼羹是一等一的好手,两个摊位中间虽然隔着四时鲜,可距离也不远,谁能听不见。
他立马回怼,“有些人这张嘴跟吃了居鱼一样,乱话三千,小成啊,你也多学着点,瞧瞧有些人不会烧鱼羹,怕是只会做点涝肉给大家吃。”
江盈知听得差点没笑出声来,要不是她能听懂这影射的意思,怕是跟其他人一样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