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家四时鲜(218)
紧随着就是震天的敲锣打鼓声,大家穿着红彤彤的衣服,一边走一边唱,后面则是好多个穿着戏服的人,全都是外洋来的戏班,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这里到处都充斥着热闹与欢笑,对于海浦镇人来说,这是个很盛大的节日。
越往前走人越多,桥上都挤满了人,要过只能硬塞进去,江盈知停住脚步,她犹豫,“真的要过去吗?”
人越多她越不想往前凑。
王逢年跟她说:“前面有舞龙的,你要是不想看,我还有个去处。”
“什么?”江盈知问他,她对舞龙兴致缺缺。
“做你自己的船旗去不去?”王逢年偏头瞧她 ,又指指对面的小巷子,“那里有家做船旗的铺子。”
江盈知倒是来了兴趣,“船旗也可以自己做的吗?”
“可以,”王逢年领着她往前慢慢走,“看你喜欢什么样子的,船旗可以印自己名字,另外的定风旗上的图腾也能选。”
两个人并肩走着,路上有行人路过都要瞟一眼,江盈知只顾着问,“图腾?原来可以自己选图腾的,我还以为只可以用鳌鱼。”
王逢年走在外侧挡着人,他说:“其实只可以用鳌鱼和海泥鳅,鳌鱼在古代传说里能立四极,也就是极远而宽阔的地方,大家认为能辟邪。”
“至于海泥鳅,”他轻轻笑了声,“是大家嘴里说的龙王外甥,专门管鱼类的鱼皇帝。”
要是在街上逛,没话聊两个人会显得很别扭,可这会儿江盈知倒是全无这种感觉,她觉得很有意思,“这海里的泥鳅也能当统领了。”
王逢年见她爱听,又说了点其他的,比如渔民三月出海,看见第一条大鱼浮出水面的时候,要敬奉它为鱼神,撒米粒,送它船旗,以保佑平安。
又比如渔民把海里不认识的鱼称为海怪,又叫海和尚。
如此便一路聊着,穿街过巷,到了一间屋外挂着五颜六色船旗的铺面,店里有伙计过来迎接。
“王老大,你上次要的料子全都到了,请跟我上楼来。”
伙计在前面领路,请两人坐到靠窗的包间里,窗户大开,能看见底下吵嚷的人群。
等江盈知看够了,转身的时候桌上已经摆了很多三角旗,颜色红黄黑白等都有,还有同配色的波浪边。
“你可以自己搭一搭,”王逢年把旗子转过来,“我的第一面船旗是我娘在的时候,她领我来这个铺子里做的。”
“那时你配的什么颜色的,”江盈知问了句,她知道王逢年的娘早就故去了,只有一个不着调的爹。
王逢年点点红色的旗子,“是红旗黑字,没有边,没有写名字,只写了个顺字。”
“那我写个满字,”江盈知挑着不同颜色的船旗,顺嘴接话,她挑出蓝色的旗子和白边,最喜欢这个配色。
王逢年突然说:“所以是船满鱼满网满。”
“你还记得啊,”江盈知有点惊讶,那还是她被王良请过去教老王头做饭时,顺嘴说的。
王逢年嗯了声,“很顺口。”
他又说:“船旗除了写自己名字,还要写吉利话,你看看。”
他又把一本小册子递过来,江盈知看了眼,上头全是诸如吉星高照、风调雨顺的话。
她选了个四海平安和年年有鱼,桅杆上的定风旗她还是要了鳌鱼旗,虽然绣的麻烦了些,可真的很威风。
船旗是船的门面之一,不能马虎,王逢年让她多做点,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光做船旗,江盈知交了二两的订金,毕竟这不管花边还是鳌鱼都得要绣娘一点点绣,很费时费力。
至于上头要印的满字,店家让江盈知自己写在纸上,到时候拓印到木块上,木工师傅会刻好,可以直接用,这块印板会永远留在这家店里。
她写了个很端正的满字,店家笑着收起,“等刻好我就给你放在左边这里啊。”
王逢年朝着店家微微点头,毕竟他名字的印板就在那。
江盈知从铺子的楼梯上走下来,她语气透露着兴奋与欢喜,“以前对船的期待只有一点,现在我对新船的期待已经很高了。”
大概是有了参与感,而且在自己选着船旗配色的时候,都给她这艘船是她的那种确定感。
王逢年面上有了浅淡的笑意,“等它造好还有点不少时间,倒是船旗的话会早些,到时候我会告诉你。”
从卖船旗的铺子里出来,其实还早,王逢年也没有想过去街上,又热又挤,他提议,“不如去做灯,今晚还有鸟灯舞。”
“你会做灯?”江盈知倒退着走了几步,王逢年说:“别这样走。”
他又回答她的问题,“会做一点,你会不会?”
“我不会啊,”江盈知摇摇头,她没有做过灯,尤其是竹篾做底纸糊的灯。
王逢年今日出奇的有耐心,“我可以教你,你学会了,也可以给你妹妹做一盏。”
“走吧,这压根难不倒我,”江盈知很自信。
到了专门做灯笼的铺子里时,她蹲在地上一脸懊恼,“比我想的要难。”
不是那种直筒形的灯笼,铺子里挂的灯笼都是各种形状的,比如鱼灯,有鲳鱼灯、螃蟹灯、龙虾灯,双合鱼的这种灯形很有意思,是一身两个鱼头的。
除此之外还有鸟灯,海鸥、海燕或者是白鹤,每个都栩栩如生,但难度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