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室逃生[无限](153)
她宛若一条躺在岸上的鱼,失去了海水的庇佑后,全身的鳞片都暴露在了剧烈的日光下。
白鸟忽然站到了她身边。
他用垂落下去的手指轻轻扯动她的衣角,这种细微的动作幅度并不大,但却仿佛惊醒了她。
余闲顺从地转过头,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眸,不知道为什么,那股突如其来的悲伤情绪就这么消散了。
“我们开始吧。”余闲对他道。
他们开始在整片一望无际的公墓中行动起来,以余闲下葬的日期作为参考,顺着一排排墓碑去寻找。
余闲清楚地记得,在level 2.1混凝土洞穴时,他曾告诉过她:“那场葬礼的墓碑上,刻着我的名字。”
如果白鸟也曾来到过这里,按照他曾告诉过她的记忆,这里的某一块墓碑上,一定也刻有他的名字。
在找了接近三个小时后,她终于在一块墓碑上看到了白鸟的名字。
但上面也没有刻具体的死亡日期。
余闲看向其他的墓碑,这里有一部分的墓碑上刻着死亡日期,有一部分却与她和白鸟一样,没有刻死亡日期。
而她几乎找遍了整片公墓,也没有找到余景的名字。
哥哥他没有来过这里。
白鸟停留在属于他的墓碑前,眼眸的光逐渐暗沉了下去,她回头去看他时,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蹲下了身。
他半蹲在自己的墓碑前,双手抱着头部,双目紧紧地闭着,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痛苦。
余闲以为白鸟与她刚刚一样,看到了刻着自己名字的墓碑后,情绪失控受到了这里的影响,便走过去想要尝试叫醒他。
但当她刚将手放上他的肩膀时,却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往后推去。
身体向着后方倒去,恍惚间她看到了他冰凉的双眸。
她连着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停了下来,甚至踩到了身后一块墓碑前枯萎的花束。
而推开她的人,正神色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眼眸中浮现一抹茫然。
“你怎么了?”余闲揉着肩膀,皱着眉问。
他刚刚推开她时,用了很大的力气,导致她的肩膀都隐隐泛疼。
过了好一会,白鸟才抬眸望向她,目光十分陌生,余闲在那张脸上第一次看见恐惧的神情,就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但很快他又恢复了镇定。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一些片段。”
他低声说道。
“抱歉,刚刚我好像把你认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看向余闲的目光带着歉意。
余闲没有在意他的道歉,反而追问道:“你的记忆恢复了?另外一个人?是男是女,和我长得很像吗?”
面对她的疑问,白鸟又不说话了,他双手抱紧了头,嗓音变得沙哑:“头……很疼……”
她谨慎地走上前,这一次没有被推开。
一双温热柔软的手放到了他太阳穴处,帮他轻柔地按摩着,她的声音温和得没有任何攻击性,那是一种很容易被接纳的声音。
“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她轻声问。
白鸟垂着眼眸,忽然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那个人……和你有些像。”
“但我不记得了,她很像你,但又不像是你……她……”
他的嗓音低哑无力,被公墓中浮动的风轻易吹散,却又摇摇欲坠地浮起,传入她的耳中。
余闲本以为他是想起了失忆前遇到她的那些经历,但蓦然间,另一种不可思议的想法划过了她的脑海。
与她长得像的女人,除了她自己,还有一个……
那就是孟沁。
余闲的亲生母亲。
而她也曾在孟沁的手机里发现过白鸟的照片。
她急切地问:“你还能想起来什么吗?”
白鸟许久没有回答。
余闲耐心地等着,过了许久,白鸟忽然说出了一个名字。
“余景。”
第83章 Level249(三)
当哥哥的名字从白鸟口中说出来时, 余闲猝不及防之间楞了几秒。
她反应过来后,眼眸中瞬间弥漫上一股欣喜。
然而,她听到白鸟略带虚弱的声音:“余景……他……死了。”
说完这句话后, 他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跌倒在了她身上。
余闲搀扶着他, 心脏却止不住地狂跳着。
“你胡说!哥哥不可能死!”她大声反驳, 却蓦然想起了那些怪异的梦, 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你到底想起了什么?”
公墓里回荡的哀乐声逐渐消散在薄雾之中,她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一般, 干涩又没有温度。
白鸟的头颅靠在她的肩膀上, 眼眸却覆上了一层浓浓的疲惫。
他闭上双眸, 嗓音又低又轻:“我看见他受了重伤, 肠子流了一地, 但……那些记忆画面只有一些零碎的片段。”
“我看见……我看见……我把血给了他……”
余闲默不作声地听着,指尖却忍不住发抖。
她在害怕, 害怕自己失去所有的希望, 犹如走夜路时头顶忽然熄灭了的路灯, 再没有光亮能照亮前进的路。
白鸟的语序愈发凌乱:“他让我, 用尽一切办法找到你……”
但他忘了,每一次的死亡都会让他失去记忆,身体细胞的一次次重组再生,会清除掉许多重要的东西,即便他永远也不会死。
记忆的复苏是断断续续的,如同接触不良的电源, 白鸟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活着, 有时候他根本不知道,那些陌生的伤痕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