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76)
确实十分简陋,简陋的就像随便拿几个木板钉在一起,仓促间制成了一个盛放物品的盒子。
她轻轻蹙眉,发现自己确实对这样的木盒毫无印象,即便是在蜀州,她也从未用过这样的盒子。
好似有猫爪在不断挠动她的心脏,她带着浓浓的好奇,轻轻撬开铜扣,将木盒掀开。
阁楼之上灯火通明,打开的瞬间,烛光被收拢进来,刹那间照亮了里面的东西。
桥妧枝目光微顿,羽睫止不住地颤动。
那是满满一盒信,每个信件都被保存的很好,没有留下半分折痕。
她看到最上方信封的右下角画着一只狸花猫,猫尾尖处,墨痕晕染。她想去碰,可手却抖得厉害。
僵立在原地不知多久,桥妧枝猛地回神,开始大口大口喘息起来。
下唇已经被她咬出血,铁锈味在口腔中蔓延,令她头晕目眩。
八十八封信件,一封不少,都是她曾烧给沈寄时的信。
【作者有话说】
此刻毫无察觉的沈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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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最开始的大纲里,是甜文的。。。
40
第40章
◎他的唇好似冷玉◎
矮柜被合上,怀中的汤婆子已经转凉,桌案上的油灯燃到尽头,角落里的暖炉渐渐熄灭,阁楼中唯一的生息也悄然远去。
今日是个好天气,万里无云,暖阳照下,驱散了长安接连几日的严寒。
沈寄时找到桥妧枝时,她正在伏案写字,他站在阴暗处,看到晨曦落在她身上,仿佛为她披了一层霞光。
一明一暗,一阴一阳,生死之距,咫尺天涯。
他未出声,埋头写字的人却已经注意到他,头也未抬,只轻声道:“你来了。”
声音相较于前日更加嘶哑。
沈寄时皱眉,沉声道:“女郎昨日受了凉?”
被询问之人许久没出声,只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沈寄时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却听到她轻轻唤道:“沈郎君,你能过来些吗?”
沈寄时没有犹豫,行至她身前,垂眸去看她。
他直觉她今日有些不对劲,却不知问题出在何处,也不知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他走近,刚刚还在出声唤他的少女又不出声了,只顾低着头发呆。
执笔的手许久未动,浓稠的墨汁顺着狼毫滴在宣纸上,瞬间便晕透了写满字迹的信。
桥妧枝长睫一颤,却无动于衷,任由墨渍越来越大,直到将最上方的沈危止三字掩盖个彻底。
这是她写给沈寄时的信,如今已经被那一大块墨渍毁了。
她缓缓仰头,轻声问:“沈郎君明日何时走?”
日光太盛,她神情掩在下面有些看不清晰。
“明日傍晚。”
日月交替之时,他不会被日月影响。
桥妧枝点点头,将宣纸合起,突然问:“沈郎君好像从未说过家中事,这次回去,是要见心上人吗?”
她问得突然,沈寄时猝不及防,眉骨向下压得紧,没有开口。
见他不说话,桥妧枝薄唇抿起,短促哼笑了一声。
几分自嘲,几分微恼。
沈寄时以为自己听错了,双眸微眯,可她始终躲在日光下,让他半分窥探不得。
那层光好似成了她天然的屏障。
桥妧枝却并没有打算放过他,继续问:“沈郎君,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这问题并不难,可却让沈寄时沉默了许久,方才轻声道:“不是。”
“不是什么?”
“不是要见心上人。”
“那是什么?”
沈寄时便又不说话了,他皱眉,思索间,房门却被敲响。
“女郎。”
郁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桥妧枝目不转睛看着眼前人,却对门外郁荷道:“我知晓了。”
出声没一会儿,外面就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郁荷走远了。
她缓缓抬头,看着眼前眉目硬挺,鹤骨松姿的郎君,心中仿佛打碎了一碗不甜梅子酪,酸涩难忍。
适时起身,她声音轻缓,“沈郎君,你伸出手,我想送你一样东西。”
失去阳光笼罩,沈寄时终于看清她脸上的神色,她眼睛有些肿,双颊泛着不正常的红,好似是哭过,还哭了许久。
只是还没来得及细问,她便拖住他的手,在他掌心放了一块玉。
那块玉质地温润,上面一片洁白无瑕,却打磨得精细,光滑又温凉,是极好的一块玉。
他看了一眼,目光定定看着她,“女郎为什么哭?”
“没有哭。”
沈寄时不信,眉毛拧在一起,沉声道:“出了什么事?”
“没有。”
他声音更冷,“有人欺辱女郎?”
被问烦了,桥妧枝抬眸,看着他,仿佛憋着一口气。
沈寄时敛眸,不再追问,攥紧那块玉,低声问:“那女郎为何送我玉?”
“沈郎君,我觉得你说得对。”
她扯了扯唇角,笑意却止步于眼底,“人鬼殊途,或许我确实应当放下对他的执念。”
沈寄时神情一怔,还未来得及说话,她就已经松开手。
“阿娘要给我定亲了。”
攥着冷玉的手猛地收紧,沈寄时气息微沉,没有出声。
“定亲之人沈郎君也曾见过,是与我们一同去古楼观的冯梁冯郎君,如今在大理寺当职。”她顿了顿,道:“其实冯郎君也很好,少年才俊,模样也俊朗,人品也称得上君子。”
不知为什么,沈寄时突然觉得心很疼,明明他是鬼,那处早就已经不会跳动了,也不应当再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