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交了沙雕穿书系统(268)
——这也算是无可奈何。允许百姓捕猎获取营养当然是必要的手段, 但为了公共健康着想，只能尽量采取必要的防疫措施，免得真从山中带出来什么厉害的病菌来。这些石灰水是早早就招募了城中的妇女老弱烧出来的，而今人人平等，不管情愿与否，当头都要被浇上一瓢石灰水。于是至宵禁时封锁城门，长安城内外便难免是一股刺鼻的碱性气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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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中古时代的城市而言，任何额外的热量获取都极为珍贵，注入的活力往往也不可思议。所谓“开山海”的敕令颁布后不过两三日的功夫，城内城外竟熙熙攘攘俨然有了的迹象，已经有不少人在打猎中熟悉了手艺，捕来的猎物既多又好，一家子暂时实在吃不完，只能到城中的集市里售卖，换一点同样从山中采来的野菜干与药材，往来间颇有市井嘈杂的味道。
照南北两边的常理，都城市集中的税收都是皇帝的私人金库，照例是要派遣官吏盯防，每个做买卖的都得挨上一刀。但或许是新帝登基要搏一搏爱民如子的名声，因此市集中特意张贴了公告，宣布暂时蠲免税赋，自七月以前，市集中所有税赋均行免除。
这一张公告是杜衡秉笔所写，用词还颇为雅驯，文绉绉用了好几个《管子》、《春秋》、《平准书》的典故。但杜衡奉命写完，却犹豫再三，俯身向沐晨下拜：
“殿下，市集中往来的其实都是自食其力的百姓，只不过渔猎所得，彼此以物易物而已……”
沐晨一愣，随即微笑：
“杜卿的意思，是觉得我要竭泽而渔，从城中黎庶的头上剥一层皮么？”
杜衡赶紧垂首谢罪，大气都不敢出上一句。但心中纵然颇为惊惧，却实在不能不暗自赞同衡阳王的观点。东晋以来历朝皇帝都挥霍无度，一旦内库耗竭又不能向国库伸手，便会下重手盘剥京师中往来的小商小贩，彼此延为惯例。至于衡阳王……衡阳王殿下，平日里就是不怎么把钱当钱的。
说实话，自江陵与殿下相逢以来，杜衡百般留心，曾暗自在脑中算过一笔细账。但后来越算越是惊人，各项开支实在大到了匪夷所思、不可理喻的地步，竟硬生生将他吓得不敢再算了——
要按照衡阳王府挥霍的标准，恐怕十个南朝国库都未必够用！
虽然实在想不通王府这流水——不，泄洪一样的开销是从何而来，但不也妨碍杜衡鼓舞胆量，稍稍为城中百姓进言一二。
不过衡阳王一如既往，似乎也没有生气的意思，招手让他站了起来。
“我们当然也是有衡量的。”只听殿下语气漫不经心：“就是一月之后开始征税，那也是有个起征点的。现在的打算嘛，是大概从一万钱开始，十中抽一。”
杜衡不觉微微一愣。十份中仅仅抽税一份，这在历代皇帝的横征暴敛中其实已经不算过分。但那什么“起征点”就委实太过离谱了。以眼下他们在市集中调查出的价格而论，一万钱少说也可以买一千只野兔……谁会在市集中做这样的交易？这不是纯粹虚设而已么？
然而殿下已经纳谏，他也实在不方便再说。于是叉手行礼，恭谨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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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杜衡倒退着走出门外，随侍在侧的萧绚才轻声开口：
“殿下。”他道：“臣子的忠谏极为难得，君主应该予以褒奖才是。否则天威不可揣测，臣下未必有第二次进谏的胆量……”
或许是数日里经历的无语实在太多，而今萧绚成长飞快，已经戒掉了往常那种弯弯绕绕、不引典故不会说话的作风了。沐晨立即领悟，因而也颇为疑惑：
“天威不可揣测——我的威严难道已经到了让人不敢说话的地步了？”
萧绚只能暗暗一咬嘴唇。要舔着脸鼓吹殿下的“威严”，那似乎实在有些昧良心。但是……
“京师集市的商税，历来是归入内库。”他简洁道：“外朝一般不得过问。”
这是东晋后，南北朝历代皇帝与世家争夺财力的重要成果，向来都被君上视为皇权的逆鳞；外官稍有干涉，往往便会被君上迎头痛击……而今杜衡骤然进谏，的确是冒了极大的风险。碍于君臣之间de 礼数，甚至连萧绚自己都不能将事情点得太细。他只能一笔带过，而后议论起了商税中无害的细节。
“杜公子匆匆告辞，但恐怕心中还有肺腑之言，只是一时不敢倾吐。”萧绚轻声道：“但以臣的猜测，他多半是想谈一谈府中商定的那一万钱的‘起征点’……其实臣心中难免也有疑惑，若将限制定得如此之高，届时税赋又收上多少？未免是有名无实。”
沐晨笑了一笑，反手从兜里摸出了一张殷红的纸片，上面以粗体印着“五千钱”三个大字，下面是一个小小的“债”。
这是衡阳王府倾力为长安诸位勋贵们打造出的金融创新式债券，印刷精美，纸质上乘，绝无伪造之可能。萧绚这几日接触过不少机密，更是一眼就认出了债券的底细。而沐晨抖了抖债券，将这小小一张纸拍在了木几上，慢悠悠开口：
“一个多月以来，长安城内销出了少说有百余万钱的债券，府库大为充盈。我们搞出这么多的培训，又能打造农具、清理农田，乃至于蠲免城中百姓的赋税、给边军发饷与赏赐上下，所靠的基本都是这一笔钱。说是朝廷的命脉也不为过。当然，城中的显贵高门，对这张债券也是趋之若鹜，下手唯恐不早……”
萧绚默默点头。殿下说得的确不错，自从兑现了两三次超高利息之后，城中债券的贩卖便已如颠如狂，无论文武无论清浊，朝廷百官施展了百般手腕来争抢这小小一张红纸；一月以来，不但分内赏赐下去的债券被瓜分一空，甚至还有重臣联名上表不断请求，逼得齐王不得不发行了新的债券，以此满足京中百官无节制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