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交了沙雕穿书系统(270)
不过,虽然萧绚大受震撼,但却并非无法理解。他只是稍一揣摩,也体会到了这包税的用意:债券交易的税收丰厚之极,哪怕为了那两成的分润,诸位有幸能够“包税”的重臣们也会竭尽全力地招揽豪商,将手中所有的人脉用到极致——换句话说,也就是衡阳王口中那个怪里怪气的“积极性”。
于是惊愕之后,油然而生出的是敬意,乃至于某种不可言说的畏惧……大概是从没料想过人类的心机谋算居然能够细巧精密到这样匪夷所思的地步,下意识都要感到一点寒意。
但萧绚还是实在低估了千年以来人类在捞钱这种事情上的伟大造诣。因为衡阳王又笑了笑:
“税当然能包。只是朝中显要大臣不少,彼此身份各有不同。因此包税的人选嘛,倒颇为难办。为免厚此薄彼,倒不如让重臣们自由竞争,各自叫价;如此价高者得,也算无话可说。”
萧绚嘴唇微动,终于低低出声:
“如,如殿下所说的‘价高者得’,那岂不是还能在竞价中再拿上一笔。”
“自然如此……”沐晨顺口说出,忽地又大为警觉,于是立刻改口:“——当然,这主要是为了一秉大公,示天下以至诚,平息大臣们的议论揣测。至于所谓钱不钱的,那都算细枝末节,何足道哉?我个人就从来不碰这种钱,我对这种钱也没有兴趣。”
萧绚默然片刻,俯首行礼:
“臣见识鄙陋浅薄,实在不能揣度殿下的圣明睿智。”
听到“睿智”两个字,沐晨不觉又瞪大了眼睛。
第133章 货币
虽然入城以来花费如同洪水, 但鉴于金融魔术大有可为,新生韭菜长势喜人,因为穿越者团队并无削减开支的意图, 反而变本加厉,极大增加了支出(以贝言的解释而论, 这应该是用投资刺激经济)。他们先是宣布蠲免了城外农民入城缴纳的一切费用,而后又打造了数以百计的铁称, 分送给市集中大小的商家,供他们称量货物——中古时代的铸造技艺极为低下, 度量衡的精确度基本不能指望;民间交易中往往是依靠手感大致估计货物的重量, 商业活动因此大受局限,自然不得不改。
除此以外, 沐晨等还不得不开始着手统一货币。北朝百年以来钱法荒废,民间私自铸造的钱币多不胜数, 形制样式混乱到不可理喻的地步;个别奸商借此牟利, 铸造出的劣币横行天下,甚至有入水都能漂浮起来的所谓“鹅眼钱”,为祸之酷烈简直难以想象。劣币驱逐良币之后,不但百姓深受其苦, 就连皇帝也无法忍耐,干脆颁下敕令,规定各地上缴的赋税统统转为实物,不许掺杂一点铜钱在内。这种脚疼砍头的操作的诸多危害还在其次, 光是各地向长安运输实物动用的各项徭役,就是沿途百姓极为沉重的负担。
眼下夏税将至, 要想不让这运输赋税的徭役干扰农耕,改革便是必然之计。但劣钱横行多年, 市集中多半已经习惯了以物易物,要想说动百姓接受钱币,实在不是容易的事情。因而贝言故技重施,假借齐王“德政”为名,又在闹市中开了一间极大的店铺,贩卖食盐、白糖及诸多农具,敞开向城中百姓供应;若以足额的铜、铁钱来购买,还能有极为可观的折扣。食盐与铁器都是极为紧俏的物资,因而“德政”一开,便立刻有百姓纷至沓来,搜刮光了家里的每个铜板,全数换成了食盐铁锅。
不仅如此,还有聪敏的商人格外嗅出了商机。这些小商贩趁着长安内外通行方便,走街串巷将零散的铜钱全部搜拢来,再到店中购买打折的食盐,倒手再卖给郊外的农民。如此一来一往,差价中的利润往往有数倍之多。这种赚钱的秘方很快便不胫而走,于是在齐王别院做工的流民们纷纷祈请,要求将每日一发的粮米盐糖中一半换为铜钱,而贝言自然从善如流,还在别院中设置了所谓的兑换处,允许流民们将到手的粮米自由兑换为铜钱,按当日市场最高的粮价计算。
以此种种手段,他们很快在长安城中制造出了对铜钱的大量需求。往日里被弃若敝屣的铜钱铁钱立刻就紧俏了起来,甚至有商人彼此炒作叫价,收购各色钱币的标准已经超出了原价。
但这种种动作毕竟局限于民间,朝堂上诸位臣工正忙着服长生药拉皮抗皱,当然不会关注这些小小细节。反倒是齐王耳目颇为灵敏,不过数日就察觉到了穿越者们搞的这种种微妙动作,于是派了个亲随来问问情况。
但这位亲随估计并没有与沐晨一干人打过交道,上门之后按照朝中惯例先是旁敲侧击的引申了一番,然后才极为婉转的转达了齐王的询问。言语雅驯辞藻含蓄,堪称是当下搞穿梭外交的一把好手。
但沐晨可不打算惯着这么个一句话拐三道弯的毛病,于是径直开口:
“陛下遣尊使上门,是想过问钱币的事情么?”
这个直球未免过于坦率了。使者居然失礼的愣了一愣,然后才结巴开了口:
“贵人有心整顿钱法,自然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只是,只是钱法毕竟荒废已久,想要重新收拾,实在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
沐晨微微一笑,心想中古时代固然没有什么广泛运用钱币的基础,但能将经济摧残到先秦那种以物易物的地步,倒也算诸位神通广大。所谓“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无非是自我开解的托词而已。
但这也不必揭破,他淡淡道:
“就算不是一朝一夕,总该有个开始才是。我们在长安市集中做的这些事情,终究不过是小小的花样。要想天下都愿意用上钱币,恐怕还要朝廷有所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