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交了沙雕穿书系统(302)
无他,这位姓韦的黄门侍郎在金融投机上实在格外的大胆激进,除了将自家庄园宅邸尽数抵押一把□□入粮市之外,居然还将老母妻子乃至女儿的嫁妆都折卖与京中豪商,同样投进市场做了全力一搏。
——所以这位韦侍郎是被剧变的粮市吓得搭错了哪根神经么?您老口口声声要严加拷打百般折磨,是真不怕这些奸商把自己的底裤给抖出来么?!
沐晨不觉茫然,本能的侧首看了萧绚一眼。为了掩人耳目,萧绚入宫后换了一件侍卫的衣服,全程垂着头跟在衡阳王身后,有意无意遮挡着自己的面容。
眼见殿下有疑,萧绚抖了一抖衣袖,借着衣衫遮挡,悄悄向上方指了一指。
沐晨顺着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却见前排一二品的朱紫重臣们或坐或跪,神色阴沉面目冷肃,似乎颇为不悦;相反,重臣以下的公卿官吏,虽然茫然惊骇不知所措,面上却没有那股按捺的怒意……
沐晨灵光一闪,瞬间领悟了过来——如果已经在炒粮中陷得太深,实在无可洗白,那该怎么减轻罪责?
当然是上纲上线,无限扩大局势,扩大到不可容忍为止!既然黑锅太大,那一定要往上面甩,往台省甩,甚至往宫中甩——只要问题太大牵涉太多,那么皇帝也只能退避三舍。如若被重刑拷打的犯人们供出了半个朝廷,难道至尊还真敢一网打尽么?!
只要能逼得圣人退步,那么他们的罪责自然也就无关紧要了!
不得不说穿越以来实在历练颇多,电光火石间沐晨思路百转,瞬息中已经理清了一切:只要用犯人的口供将朝廷捆为一体,那即使重臣们如何反感厌恶,也只能先出手捞起这些同舟共济的虾米。这一招扩大化的棋实在下得精妙绝伦,不过么……
他微微一笑,恭谨开口:
“我们在路上已经审过这些嫌犯了。他们自知罪大,只求能将功补过,因此愿意献出八千石粮米,供百姓取用。”
沐晨左右望了一圈,欣然补充了一句:
“这些粮食眼下存于城外,陛下可以随时遣人查验。”
——当然,任凭豪商们再手眼通天,一夜间也是凑不出这八千石粮食的,这实际上是从现代调来的库存……但谁又会在意粮食的来路呢?
听到沐晨言之凿凿、斩钉截铁,俨然再无可疑之处;那位勇猛坚定的金融巨子、敢为人先的投资奇才,时代的浪潮儿黄门韦侍郎,终于晃了一晃,缓缓栽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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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死寂一片,人人都是茫然呆滞,仿佛依旧不能从这天外飞仙一样的八千石粮食中缓过神来。尽管大家面面相觑,隐约都感到了这消息背后的可怕气味——一旦八千石粮食入市,那粮价就真是山崩海啸,再也不可阻遏了。
如此静默片刻之后,忽听殿前几声咳嗽,一直伏在软垫上的大相公缓缓直起身来,扶着太监的手臂坐稳了身体,似乎终于从上吐下泻中恢复,有了说话的力气
他抬头凝视沐晨,端详数秒之后,冷冷开口:
“粮价起伏是国家大事,轮得到闲杂人等开口么?不知尊驾是何来历?”
沐晨还未答话,大相公忽地皱了皱眉:
“侍卫也能随意入殿么?——你又是谁?!”
他的手指笔直指向了低头不语的萧绚。
第149章 逼宫
沐晨微微一愣, 不觉暗暗也有些佩服。这位大相公果然是宦海沉浮数十年,纵横捭阖于朝堂上的绝顶高手,即使在上吐下泻虚脱之余, 依然敏锐的抓住了殿中辩驳的关键——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在道理上压倒对手,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质疑他发声的资格。
更何况大相公质疑的切入点选得实在精妙。眼下他们踏足的是皇宫的正殿, 恢弘凝肃礼制森严,只有公卿重臣们才能正色立朝, 在这高耸廊阔的朱红梁柱之间与至尊商议政事;其余人等则只能匍匐门外,静候殿中只言片语。这是朝廷典章规制的颜面, 百余年君臣博弈的默契, 即使皇帝也不能为他的宠信的心腹破例,否则将被视为对大臣与士人的侮辱, 招致极为强烈的反感。
正因如此,这一招才的确狠辣刁钻, 难以招架。即使齐王亲自下场拉偏架, 恐怕也很难在道德立场上压过仗义执言的宰相……但沐晨并不打算招架。实际上整个后勤组对此早有预料——无论事先做好再多准备,真到朝堂嘴炮1v1,他们永远也不可能敌过这些浸淫已久的职业高手,与其被嘴炮得灰头土脸, 倒不如切换战场。
于是沐晨只是微笑,甚至敛衣向大相公行了一礼,以此表示贸然出声的歉意。但他随即拍了拍手,让身后的侍卫端上来了第二个木箱。木箱打开后全是卷曲褶皱的票据, 但依然能看到票面工整端正的打印字体,以及永不褪色的水印式印章。这是中古时代技术永远无法复刻的工艺, 因此众臣惊愕骤起,有人一眼便认出了这一箱子得票据, 低低惊呼:
“是债券!”
沐晨躬身行了一礼,语气谦和:“这也是在嫌犯家中抄到的。”
听到这一句轻描淡写的交代,就连一二品的重臣们也不由变了脸色。先前粮市起伏风波骤起,眼看着粮价决堤在即,为了图谋这千载难逢的重利,在京的公卿各逞手段筹措资金,除了变卖金银饰物庄园宅邸以外,不少大臣还在相熟的豪商处偷偷抵押了手中的实名债券,也留下了干涉粮市的铁证。而今证据猝不及防间现于眼前,当然会有无可解释的惊悸。
不过惊骇只是一闪而过,为首的几个重臣迅速恢复了平静,仿若无事发生。这倒不仅仅是因为城府,更大的原因在于思虑周全的自信——在抵押债券之前,他们已经找来了最顶尖的工匠处理这些来历怪异的票据,反复清洗掉了一切能确定身份的暗记。只要销毁了这实名制的铁证,那无论对手再拿出什么凭据,他们总能设法抵赖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