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交了沙雕穿书系统(311)

入城之前他们已经拟定过预案，除了打探消息游说重臣之外，还打算乘着骚乱之后大局未定，借机浑水摸鱼，给朝廷添一点麻烦。现在工程四起人员流动频繁，正是他们下手最好的时机。

但使者默然良久，居然缓缓摇了摇头。

“彼有人焉，未可图也；彼有人焉，未可图也！”他反复吟咏着魏文帝登临长江时的感叹，神色却渐渐肃然：“如果朝中真有这样的贤士，那岂是我们所能轻侮的？”

停了一停之后，他径直下了命令：

“为我预备拜客衣冠与礼物，我要去会一会别院中的那位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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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初的几日忙乱之后，后勤组已经渐渐控制住了城中的局面。随着各处修葺进度的稳步推进，他们终于能够分出专业的人手，开始接手朝臣们送来的账簿——按双方在宫殿之中达成的协议，公卿大臣在彻底完成所谓“自由贸易”、“货币统一”的改革之前，需要对彼此交换的账目做统一的梳理，方便日后缴纳税赋。

虽然被迫上交账本有一点耻辱，但朝臣们大多不以为意。世家高姓与皇权纠缠数百年之久，在隐匿人口税赋上驾轻就熟出神入化，所谓羚羊挂角浑然不可捉摸，已经是镜花水月不露一丝痕迹的至高境界，怎么会害怕这样一群初来乍到的愣头青？且不说这些邪祟似乎并没有洞察人心的法力（如若能在殿中听到诸位公卿狂怒惊惧之下的心声，那早就应该大发雷霆，至少也该将他们烤制八成熟），即使真能洞若观火，那大臣们几十年来磨砺出的城府心机，难道还能是白给的么？

但进展却令诸位大人们颇为意外。居于别院的妖孽只是收走了账簿与名册，却并未派人来盘问一句；如此草率敷衍，倒让大家颇有点屠龙术无用武之地的惆怅。

不过中古时代的想象力显然太过于匮乏了：以后勤组当下的人手，当然不可能组织会计去核算那上百箱的陈年账簿。向亮通过王治的关系，设法在图书馆搞来了一个古籍专用的图像扫描软件，将账簿尽数输入进了电脑——要想在短时间内编造出上百箱账簿绝不可能，因此大臣们多半只是隐匿了关键信息，顺便再搞了点涂改伪装而已。

但这种涂装在人工智能技术面前就太过于无力了——尤其是贝言很不讲武德的用上了金融界的前沿技术，据说能从上公司数十年的数据中精准判断出老总偷藏的私房钱……在这种玩意儿的比对与分析下，辛苦隐匿的那点机密很快就通过蛛丝马迹被逆向推导了出来，顺便还补充了大量连原主都未必知道的翔实细节。

简单来说，在整整三天的计算之后，后勤组基本单向摸清了城中大小官吏的底裤，查得恐怕比大人们豢养的账房还要清楚。

鉴于摸底与修葺两相并举，暂时不能再开战线，数日以来别院保持了相当的安静，并没有再恐吓惊弓之鸟的朝臣们。但或许是平静的态度制造了某种错觉，居然有不少不明就里的糊涂小官试探着摸到了别院附近，胆战心惊的递帖子求见——大概是不知从何处听到了这里与至尊的暧昧关系，试图铤而走险攀龙附凤。沐晨倒也不怎么和他们计较，一般是收下帖子后派萧绚出去陪一杯茶，只说是主上忙得厉害，暂时不能相见。

但第五日的上午，萧绚奉命出迎却又去而复返，快步走近沐晨身侧，低声禀告：

“殿下，外面跪了个女人……”

沐晨眨一眨眼，刹那间万种狗血桥段在脑中呼啸而过，不由愣了一愣：

“什么？”

“一刻钟前这女人持名帖求见，入堂后立刻跪倒在地，不肯起身。”萧绚轻声道：“她自称是黄门韦侍郎的妻子张氏，登门拜谒是要为夫谢罪，企盼天恩垂怜，能令他们夫妇早日团圆。然后就摘下了钗环和首饰，跪坐于草蒿之上。”

萧绚简洁禀报完毕，心中却有些犹豫，不知是否该提醒自家殿下——这位韦夫人张氏行的是席藁待罪的礼节，已经算是最为郑重的姿态；但席藁本应于私室，在大庭广众之下跪坐待罪，无异于是用世家的颜面挟持衡阳王。黄门韦侍郎是炒粮的关键要犯，当然不能宽宥；但如若殿下回应不当，恐怕名声上会有不小的妨碍……

沐晨恍然大悟，不觉微笑：

“是这样啊，那其实没什么。”他欣然道：“这样吧，你去安慰一下那位韦夫人，就说不要担心。我们这边已经快要查出她用嫁妆介入粮价的事啦，到时候一定会给他们夫妻安排一间二人牢房，包他们全家团圆，和和美美。反正用不了几天，让她也不用那么急……”

萧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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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者倚着马车闭目养神，犹自在默默推算着手上繁琐而漫无边际的情报。

思虑尚未平息，他却忽地张开了眼睛：

“怎么还有女人的哭声？”

使者伸手拨开车窗，正看到别院前人影摇曳，几个丫鬟簇拥着呜咽涕泣的贵妇人迤逦而下，额头上的白色绢花闪闪夺目。

第154章 嘉禾

说实话, 自马车中乍看到这位痛哭流涕的贵妇人时，使者还不觉吓了一跳。往日游宴饮乐，他也在席间见过不少命妇小姐伤春悲秋；但毕竟都是教养严苛的高门贵女, 无论如何伤感悲哀，哭泣时依旧有一支梨花春带雨的婉约风情。可而今这贵妇人以纱掩面嚎啕大哭, 不但周身抽搐毫无礼数可言，甚至哭声中还夹杂着某些相当之令人难堪的咒骂。等她终于移开面纱, 露出的却是一张鼻涕横流满眼血丝，并且肿胀得像是发面馒头一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