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交了沙雕穿书系统(321)
但如此费尽心机，捏造流言，又是意欲何为呢？
“……是有人想要探查长生药的秘密么？”沐晨喃喃道。
仓促之间，他也只能想到这个缘由了。
但萧绚俯身行礼，语气恭而又敬：
“臣愚驽不敢妄测，但窃以为未必。”
沐晨眨了眨眼：“为何？”
“散布流言妄论，意在以神道玄谈煽动愚民。”萧绚轻声禀告：“只是殿下细想，如若流民真被煽动起来，那么还有悄悄打探长生药的余地么？殿下，乱民所及，玉石俱焚啊……”
东晋孙恩卢循之乱波及数省，南北世家创巨痛深，无不深为戒惧，自此明白了一个浅显的道理——庶民如水，不可轻侮；即使是蓄意挑拨煽动，暴起的流民们也决计无法控制，最终只会反噬己身，乃至于颠覆整个社稷江山……如果真有人要谋求长生药，那么借助流民无疑是最糟的一步棋。即使真能驱民为兵，攻破别院，那暴走的流民如蝗虫过境，必然会将长生药的秘密毁灭殆尽。搞不好连药人都会被剥皮扒骨，进了神巫们的肚皮……
眼见主上沉吟不语，若有所思，萧绚悄悄低下了头。
——正因为深知流民不可把控的破坏力，因而士大夫们彼此默契，几乎都不会去触碰这危险的禁忌。除非是生死攸关，以此为同归于尽的毒计……
那么，又是怎样的人物，会有这样的狠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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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的情况如何？”
“别院的守备似乎严密了不少。偶有眼线在外围查看，往往都会被守卫盘问监视。”
“很好。那些妖孽手中的兵力总归有限，既然加强了别院的守卫，那城中与田庄巡逻的兵卒自会减少。时机难得，让他们将各处盯紧了。”
“……是。”
“吞吐什么？你有何疑问么？”
“明公——明公神机妙算，属下自不敢妄起疑猜。只是，只是这挑动民意，似乎颇为冒险……”
“置之死地而后生！亏你是将门出身，家学渊源，连淮阴侯背水一战的故事都没听过么？自古以来效法韩信的名将高士比比皆是，所重的就是这一份胆量！束手束脚，畏敌如虎，又成何体统？”
眼见席上的朱衣老者怫然不悦，声色严厉，跪坐于下位的长衫男子连连俯身，再不敢出一口大气。眼见上官怒气稍息，长衫男子再次告罪，而后小心起身，躬身快步退出了室外。
等绕过回廊，再看不到老者的身影，长衫男子才缓缓出一口气，终于直起了身子。或许是震惊后思路更为敏捷，他徐步踱过长廊，却不由想起了主公最后的几句呵斥。
……当然啦，主公的教诲其实没有差错。淮阴侯韩信名垂千古，自然是有不少将帅效法他的妙计。以长衫男子所知，在战中背水列阵的，便有徐晃汉水之战、马谡街亭之战等诸多典例，可谓源远流长，群英荟萃……
不过，除将星云集以外，这些效法背水之战的案例还有个微妙的共通点
——他们都打了败仗。
第159章 天书
或许是被现实打脸后急于雪耻, 向亮退下去连夜布置，倒是很快摸出了蛛丝马迹。
情报组的人悄悄扣下了那位在视频中表现得最为活跃的神婆，一通记忆恢复术后迅速从嘴中套出了消息——这神棍痛哭流涕老实承认, 说她传达的所谓“神谕”，纯粹是从附身后的呓语中半蒙半猜出来的胡话；不过这神婆倒也没有现编的本事, 她所传达的那一套长生药人的言论，纯粹是从途中所见的“天书”上照搬而来。
“天书？”向亮皱眉：“到现在了还胡言乱语, 你当我好糊弄不成？！再给她审一夜！”
听到最后一句呵斥，神婆涕泪横流, 几乎当场晕厥过去。来审她的情报组倒也不搞什么酷刑拷打, 只不过会反复讯问审查，一夜之中将她叫醒起码七八次, 来“核对消息”。如若核对稍有错误，那又是一番十几个小时熬鹰式的审问检查, 能将人折腾到梦魂里也怕。神婆体会数日之久, 早已胆气全消，眼下也顾不得什么行业机密道德底线，一张口将“天书”的底细倒了个干干净净。
“小的们逃到京城来，一路——一路只能靠山吃山, 靠水吃水，常常打猎捕鱼为生。有，有一日抓到了一只狐狸，剥皮割肉之后, 竟在肚子里寻出了一卷丝绸。小的，小的些许认得几个字, 当即便动了心思，设法将这丝绸据为己有, 又宣扬这是神赐的‘天书’，来壮一壮药女娘娘的声势……”
向亮嘴角一抽，刹那间都有点接不上话来。显然，只要稍稍能在九年义务教育中用过一点心的现代人，应该都能从这点小小的故事中闻到异常熟悉的冷饭气味，堪称梦幻联动，高清复刻……当然，幕后搞这一套的黑手委实有那么一点不讲究，竟然将陈胜世家中的经典名梗移花接木、胡乱拼接，搞出了这样滑稽的大合集。
但这样的廉价版的鱼腹藏书似乎也着实够用了。那神婆虽被吓得鼻涕眼泪一大把，但等说到“天书”来历时，面上依旧却是抑制不住的光彩神色，仿佛被神祗降福，与有荣焉；竟连那张皱巴巴的老皮都似乎由内而外，渐渐展开。
向亮原本颇有疑虑，还猜测是这老神棍暗中搞鬼，但眼见她眼神熠熠容光焕发，心中倒不觉泛起了嘀咕。
他沉吟片刻，却又记起先前王治的殷殷教诲：与现代家喻户晓的名著不同，中古时代书籍奇缺，《史记》被视为广载地形扼塞、天官灾异，乃至权诡奇谋，纵横秘术的权谋之书，向来密不示人，被朝廷公卿束之高阁……所谓鱼腹藏书、以神道诱人的伎俩，对这些一无所知的愚民而言，恐怕还真是不可理解的高端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