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渣攻谈恋爱后[穿书](104)
想也不想地便把吕嗔之事说给他听,真不担心他与吕嗔蛇鼠一窝。
又好像显得没那些证据,他就不能拿吕嗔怎么办一样。
“我是认真的。”苻缭装作嗔怪的模样,在奚吝俭眼里便像是撒娇般,“也亏得殿下记那么清楚。”
奚吝俭顿了顿。
他自然记得清楚。
那日骤然下了大雨,他亲眼见着苻缭的衣裳被一片片打湿,贴在他肌肤上,透出苍白的颜色,几乎要和身上的白衫融为一体。
黑发胡乱地粘在他的后背与腰身,像索命的恶鬼,几乎要将他绞死。
他死死抓着缰绳,即使眼睛已经下意识闭起来,神色却并不惊慌,像是笃定自己不会出事,又像是早已做好面对死亡的准备。
奚吝俭记得清楚,自己那时犹豫了。
最后还是选择了前者。
便见到苻缭乖乖地照着他的话去做,紧张地贴在他身上。
那一瞬间,苻缭身上冰冷的雨水刺激着他的胸膛,让他想起出征时的阴雨天,又冷又黏腻。
不过须臾,便染上了相同的温度,像是融为一体般,没有一点儿碍事。
很听话。
这是奚吝俭第一时间的反应。
没有人不听自己的话,可苻缭给他的感觉却不一样。
虽然苻缭惯来是平静的,不自傲也不轻慢,但他听自己的话这一点,让奚吝俭总能生出微妙的征服感。
此时苻缭双手抱膝,只露出眉眼的模样,也是极乖顺的。
苻缭不知奚吝俭心中所想,但自己的情绪自然地从眼神中流露出来。
奚吝俭年年清明都来这里。
在一旁的皇城歌舞升平时,想到官家不允许清明吊丧时,他每年想的事情也会一样么?
他也会自言自语地和这片土地下的人说话么?
会向他们抱怨,还是报喜不报忧?即使他们在皇城边上,该是什么都知道。
苻缭没有遮掩,奚吝俭便给了他回应。
“孤说了,只是有点想他们。”奚吝俭平静道,“再如何想念,他们也回不来了。”
苻缭双手用了些力,撑在坚实的土地上。
细嫩的皮肤摸过手下一粒粒尘土,感受它们在自己手心下滚动而带来的艰涩之感。
这片土地下,究竟埋葬着多少已被人淡忘的往事。
苻缭并不害怕,即使清晰地知道自己坐在他们的尸骨上。
他们甚至不配有一片体面的墓地。
他们为北楚献出了自己的所有,而北楚不记得他们。
苻缭盯着脚下的土地,愤慨之余,又藏了些不安。
“他们不会觉得冒犯的。”奚吝俭提点道。
苻缭扶着双膝看他:“殿下怎么敢肯定呢?”
“因为他们都死了,现在孤说了算。”奚吝俭说得满不在乎。
苻缭被他这颇不讲理的话逗乐,笑了一下。
仅仅只是一下。
他听得出来,这看似玩笑的话里带着些对这些战士们的些许埋怨。
埋怨他们丢下了他。
苻缭动了动嘴,感受到语言的力量在此时是如此贫瘠。
奚吝俭似是也懂他的难处,嘴角微微勾起,出了口气:“不必安慰孤。”
能听孤说话,已经足够安慰。
苻缭抿了下唇,道:“殿下愿意和我说这些,我该感谢殿下。”
“这有什么感不感谢的。”奚吝俭轻嗤一声,目光却不由自主投到身旁人清秀的眉眼上。
他向远方看去,心底却仍是对着这片土地说话。
我今日带了一个人来,你们该不会介意的。
多少年了,自己都是独自一人。
除去殷如掣来祭拜他的养父,再没人愿意踏足这片繁华皇城后的荒凉,殊不知没有此处的荒凉,便没有今日的皇城。
我想让人知晓,可一见到他们的冷漠,便彻底失了兴趣,才让你们在这里无名多年。
而今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让其知晓的人。
虽然只有一个人,也足够了。
奚吝俭想到。
不知是真的在与地下之人分享,还是在自言自语。
先前你们当中的不少人都催促我,说我不该一个人这么久,不知你们现在看到了,会作何感想。
不过他和我的关系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奚吝俭眼眸晦暗些许。
他早有心上人了,而我只是将错就错。
兴许明年又是我自己一个人来这。
奚吝俭想起自己试探的一问。
他问苻缭,若自己放过季怜渎,苻缭会不会再尝试与季怜渎交好。
明明是自己问出口的,最后竟然没敢让苻缭回答。
窝囊。
金色的余晖透过树林,破碎地洒在他们眼前的土地上。
奚吝俭以为自己倾诉如此多,心中会清明不少,却发现事与愿违。
倒也不坏。
他看着苻缭按在自己胸口上的手渐渐松开。
“季怜渎最近身子有些问题。”他突然道,“但不肯用药,孤该怎么做?”
苻缭愣了愣,听见季怜渎的名字,心尖颤了一下。
“嗯……”
奚吝俭没有强硬地给季怜渎灌下药去,已经进步许多。
他想露出个微笑,让奚吝俭知道自己的褒扬之意,但他发觉自己的嘴角有些不大听话。
他只能接着开口,以掩盖异样的情绪。
“用药入食便可以。”
苻缭嘴上说着,却觉得奚吝俭不该想不到这点:“也许他只是觉得药苦呢。”
奚吝俭沉声道:“你不问他哪里不舒服么?”
苻缭小小吸了口气。
“无论是哪里不适,殿下都能让他重新恢复健康的,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