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树花开(67)
暑假沈温瓷刚走那会儿,他们几个怕宋栾树想不开,陪他喝伤了,现在根本不敢提,生怕他情绪起来拉着他们喝酒。
酒过三巡,付晋来接宋栾树,闻钊顺带搭便车回家。
窗外夜色凝重,他开了窗,偏了下头,点燃一支烟。
闻钊第一次见他抽烟,“什么时候抽上的?”
宋栾树吁了一口烟,火星映亮他倦乏的眉眼,“中秋那会儿吧。”
中秋有个应酬,当时宋明人不在京中。而老爷子上了年纪,懒得不理这些世情俗务了,一应由他去周旋。吃饭的地方,有人递烟,左右推辞不掉就收了。
闻钊一听,也明白了过来。
中秋跟国庆连着,时穗说沈温瓷要回国的,结果没回成。
“你们最近都没联系吗?”
他笑笑,朝车窗一侧吐口烟,神色倦倦。
落地时发了张机场的照片,中秋节发了句你也快乐,只要他不主动,那手机就像死了一样,盖上土插上花,透透的。
一路上他沉静寡言,脸上鲜少流露什么表情,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
熟悉如闻钊,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如临一汪不见底的深潭。
此时此刻,路灯一瞬一瞬的投进来,他眉目疏淡的,一脸的意兴缺缺。
感觉挑起人家不痛快的事情,闻钊有些窘迫,突然灵机一动,“时穗朋友圈好像还有她的照片,你要不要看?”
宋栾树掐了烟,“不了。”
其实那天山越居出来,他也生了一场病,不算多严重,只是反复的咳嗽。
彼时他在沈明霁那里知道了许多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容不得他开口挽留一个要有所爱有所自由的人。
她离开那天,宋栾树是坐了夜班飞机过来的,只想多看几眼,好好道别,不能让她负气出走。
沈温瓷还是沈家人时,宋栾树觉得势在必得,她迟早是自己的,傲慢又讨厌。
等沈温瓷是她自己时,宋栾树才觉得那颗心被生生剖开,由她带走。
宋栾树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很矛盾,很害怕。
害怕她过得不好,又害怕她过得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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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矫情后,生活依然很忙碌。
过前他又去了一趟锦州,踩着敲钟的点赶了回来。那会儿老爷子熬不住夜已经睡了,宋明和袁以宁俩夫妻在等着他。
宋明的老婆,宋栾树叫她袁妈。
她给他留了饭,又特地等他回来吃。那过年必吃的饺子冷了又热,热了又冷,到宋栾树嘴里时面皮已经又软又腻。
“味道不好就不吃了,我给你重新下新的饺子。”袁妈心疼道。
宋栾树摇摇头,说没事。
宋明拉着自家媳妇儿的手,让她坐下别忙活,转眼看宋栾树心事重重的模样,也默默长叹一口气。
“事情不顺利吗?”
宋栾树
心不在焉,嚼着食物放空,根本没在意宋明在说什么,“嗯?”
袁以宁轻啧,不满意地拍了一下宋明,“让孩子喘口气吧,吃着饭呢还问公事。”
宋栾树咽下食物,才回神,“顺利的。”
袁以宁起身给他倒了杯水,笑了笑,“我们阿树穿起正装也帅气,男子汉气概十足。”
他被夸得一愣神。
宋明打量着眼前的少年,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他成长的很快,尤其是这半年,沉稳内敛,不知不觉他已举殇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虽说他们这样家庭的孩子注定背负很多,但宋栾树的压力,有一大半都是他造成的,宋明对这个孩子是欣慰,又心疼。
“那孩子……还没跟你和好?”
“…….”
宋栾树忽然一顿,卡壳一样,脑子和身体都转不了。
宋明见状,忽而叹气,“要不要去看看她?正好假期,你……”
“不用了。”他说。
餐厅静静的,零点到来,客厅的时钟的布谷鸟在报时,室外传来爆竹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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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二,宋今禾回国了,宋栾树中午有事出去了一趟,下午回来时就看见宋今禾坐在客厅里哭,哭得还挺凶。
“哭什么?”
宋今禾两眼泪汪汪,一见他哥,抬头泪水顺着太阳穴就流进了耳朵里,“哥!那个鸟追着我啄啊~什么鸟啊跟个二货一样!”
“嗯,它本来就是个二哈。”
“我不管!我今天要和鸽子汤!”
“……”
往事的回音袭来,他想起,以前也有个人天天嚷要喝鸽子汤。
宋栾树看着边哭边抓狂的妹妹。
不过她可不会只受气,按她的节奏,她该一边喝鸽子汤一边把小美绑在钢琴架上折磨才解气。
宋今禾抬手在他眼前晃悠,“哥!你有没有听我讲话啊!”
“鸽子汤有,让景周带你去。”
“那哥你呢?”
“我有事。”
“不是,我是说你报销吗?”
“…….报。”
年关过去,又是一个新学期。
京城的冬季即将结束,宋栾树却突然病了,发烧咳嗽头痛,浑身酸痛无力。
那天有些晚了,他走出实验楼,在门口站了许久,看了眼漆黑一团的夜空,眼里冒着光圈。
再低头,忽然一阵昏眩,眼前一片黑,一脚下去没踩稳,险些要栽下去。
身后传来一声惊呼,“阿树!”
闻钊抓住他稳住身形,“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