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树花开(69)
“别好奇了,这又不是在国内。去年我朋友以为枪战是在放烟花,好奇过去看,被人射中了屁股。我去医院的时候,还找不上医生,好家伙流了一屁股的血。”
姜时熹边说,边把一生爱看热闹的中国妹妹往家里拉。
沈温瓷:“……”
两三步走出步行小道,路□□叉处围着四五个人,旁边是一辆车撞伤了路标正冒烟,路边坐着的似乎是伤者,扶着额,另一只手往后撑着身体。
她的角度看过去,那人面庞朗若清月,双目深静,长眉微挑,鸦睫下一双秋水湛湛的眸子虚虚投在自己身上。
四目相对,他诧异得眼睛瞪大,呼吸忽然急促起来。
手腕筋骨微凸,他扶额的那只手在空中微微颤抖,动作缓慢迟钝。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一瞬间,风灌进了沈温瓷的外套里。
她走过去,刻意避开他的眼睛,“能起来吗?”
“……”
沈温瓷把他带到了公寓,烧水煮茶,处理伤口。
姜时熹一下没拉住人,被人群挡住落在后面,等他推开公寓门时,那妹妹已经带着这个陌生漂亮男人进了自己屋里。
这莱茵河的水是有毒吗,他这么含蓄矜持的妹妹当街捡男人?!
姜时熹梆梆拍门,“沈温瓷,你给我出来!你是不是活腻歪了给老子领男人回来!?”
沈温瓷的房间很简单,北欧简约风,跟她在山越居住的房子风格完全迥然不同,而那成面墙的书架就很突出,开窗的位置放着一个透明的胖鱼缸。
圆形浴缸里游着几尾红鲤鱼,无忧无虑的。
沈温瓷无视门外的动静,“你怎么来了?”
“学校组织的比赛,我跟着团队来的。”
沈温瓷扔掉手里消毒的面前,拖着声音啊了一下,片刻后,笑了笑,“我还以为你特地来找我的呢。”
“……”
消完毒,沈温瓷这也没有别的药能用,幸好都是些擦伤,伤口很浅,贴个创可贴就行。
他呼出的气是热的,皱了皱眉,有些费力地说:“是特地过来的。本来比赛没有我的名额,是我在实验室帮了教授,好不容易争取的名额。”
她撕开了创可贴的动作一顿。
而后,粗鲁的往他伤口上一贴,用力到指节泛白,脸色冰冷。
沈温瓷不说话,看他唇色发白,不知所措又带着一丝沉默胆怯的样子,明明是被滑板撞了腿,怎么像被驴把脑子踢飞了?
门外敲门的姜时熹忽然停了。
宋栾树抬头,眼神暗淡,“不用管他吗?他会不会介意?”
沈温瓷看了他一眼,搞不清楚他说这话的意图,“我开门,他会把你扔出去。”
“……”
他眼神彻底暗了下去。
安静了片刻。
“什么时候回去?”
“刚来,就要赶我走吗?”
沈温瓷把医药箱收拾好,放回原位,“你看见了,这只有一张床,条件有限,我就不留你了。”
他静静地看着她,看她的眼睛,她的表情,她的动作,她每走动一个脚步,他的眼神就默默跟着她移动。
“沈温瓷。”
“嗯。”
“可以给我倒杯水吗?”
沈温瓷又倒了杯温水,递给他的时候,他的手没拿稳,掉落在地上,把地毯弄湿了。
他局促,站立起来,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蹲下去捡玻璃碎片。
沈温瓷伸手,把他拉起来,秀气的远山眉紧蹙,“你怎么这么烫?”
“……”
傍晚时分,缤纷的霓虹灯五彩斑斓地闪烁,将黑漆漆的夜幕都染得明亮起来。
房间只有床头位置点着一盏小灯,昏黄的光线晕染开来,像是扩散的水波,漫到墙边慢慢变浅。
宋栾树睡意时浅时深,依稀听见了沈温瓷打电话的声音,一时又感觉自己在梦里。
他梦见一个教堂,沈温瓷找了个德国人结婚了,下一秒孩子生出来了,她老公秃顶了,然后她一直哭,哭得他头疼。
宋栾树猛地一睁眼,四周安静灰蒙。
“温温。”
枕头软软,还残留白木香的气息,像温暖湿润的木头,安人心神。
他时常的睡不着觉,看了眼床头的电子钟,今天倒是睡了许久。
他的声音干哑,轻轻喊了一声,也没指望她能听见,更像是呢喃着。
等沈温瓷进来时,宋栾树已经靠着床头坐了许久。
“醒了怎么不说。”沈温瓷去探他的额头,轻笑,“我发烧时你照顾我,现在还你了。”
“我照顾了你两次。”
“……”沈温瓷撇嘴,真小气这人。
他眸光沉沉,伸手紧紧抱住她,沈温瓷挣扎了几下,挣扎不动开始气急败坏的捶打他。宋栾树兴许是被打痛了,抱着她闷哼了一声,却怎么也不放手。
“跟我和好”
“什么?”
“和好。”
他的手死死攥紧她的衣服,脸贴在她身上,沈温瓷只能去拽他的耳朵。
“宋栾树,你有意思吗?你不是觉得我很好欺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为只要冷一冷,我就会回头求你,结果发现我没回去,就觉得我脱离你的掌控!别人喜欢你的时候你拒绝,别人不喜欢你的时候你又上赶着来招惹,你就是犯贱!!”
宋栾树耳朵通红,眼眶通红,全身都热腾腾的,“嗯,我犯贱,跟我和好。”
昏暗中,他声音嘶哑,眼里晶莹透着无法言语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