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风记(415)
萧怀安的目光仿佛挨抓住了,她略显慌乱地躲开,掩饰说:“属实是巧。”
梅鹤卿盯得仔细,“郡主有难言之隐,在下便不过问了。”
萧怀安缄默须臾,只道:“走得远了,回去吧。”
“嗯。”梅鹤卿颔首,心下斟酌起方才郡主的神情,是在抵触他的审视,害怕探究到点什么。
回去亭子的半途碰上玄帝和裴逸,四人一道走,陈云便拿婚约撮合着俩人,裴逸时不时附声几句,郡主只笑吟吟的,唯独北都侯一言不发。
送走了使团与北都侯,陈云也回殿中忙政务。萧怀安挽着洛老太妃往后宫去,她不是瞎子,多少是看出了北都侯对婚约的那份不情愿。
她又何尝不是呢。
梅鹤卿回府路上隐忍,待队伍散去,温离牵马独自去了马厩,他想追来着,无奈周围还有其他打理马匹的禁军在,他不便就悻悻然回了房。
温离走远了回头看梅鹤卿进府的身影,滋味难明。他该理解才是,可他做不到,近来还是不相见的好,反正也没什么心情去面对。即便解释,然而解释来解释去全剩改变不了的无可奈何。他们是如何到了这一步的,不是各自的问题,是外部的原因。其实都心知肚明,倘若次次皆如此,迟早会疲倦,还是算了罢。
他用温水擦拭了马,喂了些饲料,让自己忙些好将在宫里发生的渐渐忘了。
望了天色,温离回屋褪去衣物躺下小憩,傍晚穿衣出门到厨房拿饭菜,开门的瞬间,熟悉的身影就站在门前。
“卓兰……”
他抬头看情绪几分激动的北都侯,一下跨进门抱住了他。
梅鹤卿环紧了怀中的温离,不停地喃喃低语,“卓兰,我与郡主绝无可能……”
“我知道。”温离关上门,就这么给抱着,平静地回应。
“你不要生气好吗?”
“好。”
梅鹤卿默然,独使劲地拥抱,想以这样的方式无声地表明自己的心意。
“我饿了。”温离推了推胸膛。
“好,我命风荷送过来。”
梅鹤卿松开怀抱,留句“你等等”,便到外头传风荷去拿备好的吃食过来。
温离的饭菜与禁军是一样的,所以他每回都得自己去厨房拿,但使臣与北都侯的不同,那是大官的饭菜,不能与手下人相提并论。温离因着梅鹤卿,也就不需再跑一趟厨房了。他站着不动,待梅鹤卿回来,一股脑热地扑过去,主动攀着肩胛骨抱了人。
“卓兰。”梅鹤卿惊喜,回应了这份主动的投怀送抱。
晚膳的气氛非常安静,又是风雪敲着心上,各怀心事。梅鹤卿给夹的菜温离都吃了,梅鹤卿本该感到高兴的,然温离的神色不对。
他搁置了筷子,打破了难以忍受的氛围,“你嘴上道好,心中却不好。卓兰,我宁愿你冲我使性子,闹脾气,也不要你那么的无动于衷,面无神情。”
温离依然吃着饭,不作任何反应。
“卓兰,不要假装平静好吗?”
梅鹤卿语气几乎哀求。
“那要如何?与你闹吗?闹了又如何?改变得了它么?”温离也搁下碗筷,他直视那双透着渴望的眼眸,“改变得了当下的处境么?改变得了两国皇帝的旨意吗?你总去解释,不倦么?”
梅鹤卿摇摇头,皱着眉,“不倦。”
温离说着,桃眼浮了湿雾,“我倦,要么改变它后再谈,要么不要再谈。”
话落,他起身抓起面具要走。
梅鹤卿赶紧站起来抓住手腕,“你要去哪?”
温离挣手,“哪没有你我去哪。”
身子虚弱的梅鹤卿几近花了所有能使上的力气将挣扎的温离圈紧怀中,温离到底是顾虑了梅鹤卿的身体没敢用太大的劲力推,硬生生被吻住了唇。
拿面具的手垂下,温离也放弃了抵抗,谁叫他始终缱绻着来自梅家二公子的温柔。
接下来的日子温离总躲着走,梅鹤卿三翻四次去住处寻总扑了空。
风荷瞅着嘴唇挨咬破的主子,捧上补气血的汤药,劝道:“您不该逼公子太急。”
梅鹤卿深深叹口气,在后窗望着对面紧闭的房门,一筹莫展,“有些事发生了便要及时解释,放着它,久了会成心结。”
“您当时北上若晓得这道理,与公子也不至于落到今时今日的地步。”风荷呈上热腾腾的汤药,“您尽快喝了,不为自己也该为公子保重身体才是。”
“他都那般不在乎了。”是啊,一味解释又能如何,梅鹤卿越想越心痛,他谋划那么多,不过是要卓兰一人,是想还他一块完好无缺的玉。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玉。
温离坐树底下,曲膝支着一条腿,用湿水的帕子擦自己大腿侧的两把短匕。
禁军宅邸院子站满了士兵,他们不得命令不能离开住处,裴逸体恤他们,便特许备了些靶子在庭院里消磨时间。一群人每日换着玩法来,今日打中靶心的可叫烧菜的厨子翌日带自个想吃的进来,酒、点心、北楚特有的小吃,奖励的一概从此次的使团费用里扣,算作一种变相的犒劳。
段愁生挤出禁军堆,走向孤单独处的温离,憨笑问:“一看你就是惯用匕首的,不去里头玩玩?”
温离偏头看一群亢奋吆喝的小子,笑道:“算了,我去他们就没机会了。这次北上一行,好不容易赶完了路就让他们玩个尽兴罢,后边回去又是长达两个月的奔波。”
“唉。”段愁生抓了把积雪揉搓,“我就回不去了。”
温离意识忽然敏锐,“回不去?你要留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