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火葬场(3)
他不理她。
贝曼轻轻踢着脚边的小石头,接着话里的逻辑继续说,“如果你,不想让老师知道的话。”
准确的说应该是,如果你不想再被他们打的话。
男生依旧不回话。
贝曼莫名地感觉到这个男生身上有股冷冷的倔气,想到他被打是因为告发徐一骁那群人的恶行,贝曼心中生出了一种奇异的不解。
独来独往的人,为何要多管闲事,自惹麻烦。
难道是想当一回英雄,接受别人欣赏的目光吗?
还是想跟上一个被打的人搞好关系,做难兄难弟,有个中午一起吃饭的饭友吗?
她心中好奇,想不出答案。
站住脚犹豫一会儿后,她姑且还是负责地跟了他一路,一直跟到医务室。
医务室门口,掀开布帘而入,铺面而来浓浓的消毒剂和酒精味。
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女医生看到一身狼狈的来人,眼睛瞪大了一圈,忙开口问这问那。
据班主任透露,杜医生早些年是当幼儿老师的,人好心热,好抱不平,遇到这种疑似被人欺负事情,不免多关心几句。
贝曼站在门边,安静地看着他。
男生坐在木凳上,侧脸对向她,脱了校服,里面是件袖边泛黄的白色短袖。
他此刻没戴那副老土的黑框眼镜,这里光线又亮堂一些,贝曼发现他的侧颜轮廓其实很精致,鼻梁骨生得清俊漂亮。
只是手臂上,脸上,反正皮肤露出来的地方都有淤青,和灰尘鲜血凝黏住的伤口,整个人看起来都脏脏的。
他抿着发白的唇,基本没应医生的话,问到关键,才偶尔回答一两个字。
“是住校的吗?”
“嗯。”
“这里疼不疼?”
“有点。”
“……”
医生中途去里间换新的药水。
贝曼瞅了一眼墙上时间,还有四分钟上晚自习。他上药估计还需要时间,上课迟到已成必然。
“我帮你请个假吧,你叫什么名字?”她抱着手臂,对他说。
男生缓缓撇来视线,斜望着她的浅褐色双瞳里有微末的不解和陌生一掠而过。
仿佛在说,你是谁?怎么还没走。
贝曼默默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虽然自己在记人方面和他半斤八两,至少她还记住他的脸了,他连自己的脸都没记住,被同班同学无视存在的滋味属实不太好受。
贝曼指着自己的脸说:“我跟你,是一个班的。高一七班。”
“我叫贝曼,是学习委员。”
“你的名字告诉我吧,我给你请假。”
他别开头,发丝遮过眼睛和小半个鼻梁骨。
贝曼从小被教育,跟人说话应该看着人的眼睛。
所以当他的视线挪开时,贝曼就在心里想,他脾气真怪,帮他请假连名字都不愿意说,比她还自闭。
贝曼转身,心中愤愤打算直接离去,
“…陈白屿。”
他忽然开口,嗓音冷淡飘忽。
贝曼被他的声音蓦然抓住,脚步顿止。
她没回头,张唇悄声念了两遍他的名字,同时迈步走出室内。
风漾起她灵动乌黑的马尾辫,少女的背影在淡蓝色布帘的缝隙里远去不见。
橘红色的盛夏沉淀在晚风里,不知道是谁记这一天的味道记了挺久。酒精烟草,还有少女发梢若有似无的玫瑰花的香。
第2章
晚上正巧是班主任刘峥老阿姨的英语课。
每逢晚自习上英语,开课前二十分钟都是听力时间。
贝曼刚到教室时,英语课代表正在u盘里找听力文件,刘峥在讲台上检查教室卫生。
贝曼从前门口叫了一声到就进去了,她拎着红袖章,走到老师边上,“陈白屿身体不舒服,现在在医务室。”
刘峥看了她一眼,惯常绷得老紧的一张脸没起波澜,就点了下头。
倒是一旁蹲在讲台的电脑前的英语课代表听到贝曼帮陈白屿请假,脸上表情变了变,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八卦。
课代表叫龙珍儿,是个在学校里特别吃得开的女生,同年级里朋友特多。
这种女生一般消息灵通,好奇心重,喜欢追热点散布热消息,俗称八卦雷达。
班上,她和贝曼坐得比较近,以龙珍儿那个自来熟,又喜欢美女的性格,本来她们两个人应该会有点交际的,结果刚开学那一阵,摸底测验,龙珍儿找贝曼传个小纸条。
贝曼那一板一眼的正直性格怎么可能帮她,一排过去四个人,人人都乐意配合,抄着答案的纸条却偏偏就卡在贝曼这里。
意料之中,考试结束,龙珍考了班级倒数第十。
不合群,性格怪,怕老师,没种,这几个标签就这样被小心眼的龙珍儿打在了贝曼的身上,并且在她的朋友圈里越传越广。
两人从此八字不对盘。龙珍儿在路上遇见贝曼,一错开,她会在背后给她翻白眼。
…
听力刚一放完。
贝曼就听到她斜后排的龙珍儿和她同桌嘀嘀咕咕的说话声,“欸,贝曼给陈白屿请病假了。”
“啊?…他俩什么时候有交际的,陈白屿也会跟班上的人说话?我还以为他不会说话呢。”
“哈哈哈,你不觉得他俩挺配的吗,两个人都木木的,木头人cp。”
“…怪胎吸引怪胎。”
很快,贝曼听到有新的人加入到他们的对话当中,聊得更加一派火热。
都上高中的人,脑袋里那点着急的智商不足以让他们在学习的世界里感受乐趣,就浪费时间和精力碎嘴指点别人,还以此为乐,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