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天(62)
谭宫城的名贵西装在这破烂环境里格格不入,对她诚恳鞠躬,说她妈妈出车祸的事情真的很抱歉。公司里那个肇事货车司机也一直都在配合警方调查,积极按照判决补偿他们家赔偿金。
以后有什么困难,让林雨娇一定来找他。
“我女儿也在杭南高中。”谭宫城有些怜悯摸了摸林雨娇的头,“你在学校里有什么事,也随时找她好了。她叫谭佳妍。”
林雨娇木木站在灰旧的菜市场里,嘴唇被自己咬得泛出血腥味。
明明每个人都在想办法赎罪。
她为什么还是这么不甘心,不甘心到卑劣希望,跟他们有交集的每一个人都痛苦不堪。
教学楼里蝉鸣嘶哑。
她一边低头哼歌,一边整理着课桌上的书。目光望见窗外经过的人,那只拎着矿泉水的青筋分明的手臂。
教室里的声音变得更加吵闹。谭佳妍站起来,红着脸朝窗外挥挥手。
22号球员,祁司北。
他从来不是籍籍无名的替补,只要一出现,永远是焦点。
“好想再问一遍,你会等待还是离开。”
广播站里的歌放到结尾。
林雨娇的目光安静隐藏在许多人的目光里,望着少年意气风发远去的背影。
那是他万众瞩目风光无限的十八岁。
如果有一天他们真的可以有以后。
祁司北,你会等待还是离开。
林雨娇攥紧了手里的话梅糖糖纸。
天边最后一缕天光也沉下去,闷热漫长的夏夜降临。
长廊上走入黑夜的少年骄傲的背影,还是那样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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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TV里《晴天》的前奏还在回响。大屏幕上,歌词一行行滚动过去。
包间里只回荡着没有人声的前奏。
“怎么不唱,法学生是不屑于在我们面前唱吗。”有人讥笑。
身旁的女生推了推她的手,提示她看词。林雨娇才回过神,拿起话筒,开口慌乱跟上歌词。
她不是会在这么多陌生人面前表现自己的性格。声音有点颤抖,有几句不在调子上。
倪雾刚好推门回来,看见坐在沙发上人局促举着话筒的样子,惊讶站住。
林雨娇双手握着话筒,脚尖紧绷,硬着头皮只想快点唱完。
突然听见,有人在帮她垫音。
“为你翘课的那一天,花落的那一天,教室的那一间。”
她一个人窘迫走调的声音里,有个声音低低开口,跟她唱着同一句歌词。像在帮她找调。
察觉异样,林雨娇茫然抬头。
看见不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坐在落地窗前的人,弓着一条腿,漫不经心搭着手中的话筒。
一句一句唱着。
“好不容易,又能再多爱一天。”
“但故事的最后,你还是说了。”
声音嘈杂,没人注意到这句话的不对劲,除了林雨娇。
明明完整的歌词是,“你还是说了拜拜”。
坐在窗边的人懒懒低头,银发的阴影遮住下半张脸。
空了两个音,没唱出那句歌词的最后两个字。
她愣愣望过去。
祁司北坐在落地窗前,转着指间的话筒,也侧头在看她。
两个人的影子,模糊在落地窗外淡蓝的满城灯火里。
看不清未来的日日夜夜,但又好像只有眼前,就够了。
第29章 butterfly
Chapter29
后半夜城市的灯光微微暗下去,黑暗里飘落下的雪花更亮了。
后半场玩到兴致缺缺,程译野拉了几个朋友过来,问玩不玩骰子。一群人玩得胜负欲上头,茶几上的酒连着少了好几瓶。
“喝不了了。”程译野连着输了几把,意识到不对劲了赶紧摆手,把沙发边上睡觉的人扯过来,“北来替我。”
倪雾记仇,半坐在沙发后背上,笑得讥讽妩媚:“又菜又爱玩,有事就找北。”
“行我菜好吧,真喝不下了。”他紧急让位,“来来来,北你坐这。”
坐边上睡觉的人没骨头似的任由着,被他扯过来。
手里拽着的那黑色皮衣长袖,一股快消散的烟草味。
程译野在这时察觉到不对。祁司北不是这种人招招手就去的性子。
他顾不上深究怎么回事,头晕的要死,没意识之前咬牙切齿回头看了一眼。周沉垂眸挽起白衬衫袖口,笑了笑对他举了一次酒杯。
程译野喝得头一次看清,之前那个一直赢他的人,原来是周沉。他还一直以为向他这样家世严格的出身,都不擅长这种酒桌游戏。
挺厉害。
“来。”
骨节分明的手,把骰蛊扣在桌上,有些重。
周沉看了祁司北一眼,只是笑而不语陪他玩。
骰子在骰蛊里的声音噼里啪啦。周沉停下来之后,他也戛然而止,一举一动都随意。
所有人是从这里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的。
“这么玩啊。”有人窃窃私语,“祁司北在干什么。”
不管周沉说几个数,他都比了一个加的手势,少年的眼睛在昏暗蓝色冷光下,没正眼看周围的任何人,桀骜不屑。
他把点数抬到了一个极高的数字,冷冷抬眼。
“开。”
周沉不紧不慢问他确定吗,打开了自己面前的骰蛊,杂乱的点数没有一个六。
“你输了北。”周沉从桌上拿起一瓶酒,笑着倒进玻璃杯里,递过去扬了扬手。